凯文被抓以后,希斯曼之所以穷尽恐吓之辞,是因为她知道凯文所窥探的圣域秘密分量极重,但她不想被凯文看出她对此的重视,以便削减凯文讨价还价的筹码,可惜凯文偏偏不吃这套,他歪着脑袋怪笑着说道:“只怕我这条命,你不一定做得了主。”
凯文深信自己性命无忧,因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办事风格,希斯曼与雷纳多有太多的类似之处,所以他认定希斯曼与雷纳多属于同等级别,换个角度说,希斯曼和雷纳多应当归属于同一个神秘组织,而且他们肯定不是层级最高的主谋。
虽说这个神秘组织仍然是一团迷雾,但有一点凯文非常清楚,既然雷纳多的所有行动明显指向圣域,那么,希斯曼明知凯文与圣域有密切关联,自然不会如此孤妄地痛下杀手。
果不出所料,希斯曼把手中的逆鳞放置一边,整个身体陷入王座当中,说话的声音满是慵散的气息:“想激怒本座,只怕你打错了算盘。本座突然之间不想杀你了,等明天本座有了兴致,定要亲自往结界走上一趟,到那时,你说的是真是假自会一目了然,倘若你有半句假话,本座再杀你也不迟。”
凯文一愣,他故意把结界之行说得凶险万分,就是不想希斯曼产生这种想法,没想到希斯曼还是决定走上一遭,这一点令凯文颇为意外和钦佩,同时也让他感觉对手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她的外在功夫,那颗无畏的内心才是所有可怕力量的来源。
皮斯奈尔闻言也在暗自着急,它唯恐希斯曼打破它的最后一线希望,可它又无力进行阻止,只能焦急等待希斯曼率领众人离去,然后火急火燎地赶回办公室,命手下带来巴库,以其父母的性命作为交换,逼迫巴库答应跟随希斯曼进入结界。
皮斯奈尔的指令非常明确,其一是暗中收集结界中的所有讯息,其二,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把希斯曼变成宿主。
巴库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在结界中动手,而不是派兵包围她的住所,将他们全都制服?”
皮斯奈尔摇头不语,巴库的提议它何尝没有想过,而且它也试过,但是希斯曼的身体周围有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魔法护盾,这层护盾对精灵有着超强的防御,只要有精灵试图靠近,就会被护盾弹飞。
这一点,是希斯曼特意展示出来的。
当日,皮斯奈尔被灌下毒药之后,希斯曼命人把它放出来:“你们不是擅长于控制人类么,本座很想见识一下,你就拿本座做个示范吧。”
皮斯奈尔不敢,却遭到希斯曼一顿痛骂,无奈之下,它壮起胆子战战兢兢地靠上前去。其实,希斯曼是在故意展示实力,以彻底打消皮斯奈尔的反抗之心,可她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皮斯奈尔从未真正放弃过。
如果希斯曼当真决定进入结界,那么在结界的力场作用下,她的魔法护盾是否可能消失或者被削弱?皮斯奈尔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巴库便成为了最佳的人选。
可巴库不明就里,只因皮斯奈尔答应放过他的父母,他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皮斯奈尔一反常态地给予巴库相当大的支持,不仅把凯文对结界的描述转述得细致详尽,还特地陪着巴库连夜摸进议事厅,在王座背面与基座之间找到一条缝隙,让巴库躲了进去。
第二天,希斯曼早早来到议事厅,听完皮斯奈尔的汇报后,就命人把凯文带来,然后逼着他开启了结界。当众人的目光被膨胀的王座吸引时,趴在基座上的巴库竟然成为众人的盲点。
希斯曼几步走到变形的石椅前,忽然回头对众武士说道:“本座没有回来之前,你们把凯文和皮斯奈尔看好啦,他们若是乱来,本座拿你们是问。”然后一屁股坐上石椅,随即穿进石壁之中。
关于这一段石椅上的旅程,凯文描述得栩栩如生,希斯曼对此也算是了然于胸,然而当石椅在黑暗中快速穿梭之时,她仍旧难以控制心中的激动和恐慌,一连串不受控制的声音从她的喉头发出,与石椅移动发出的摩擦声交揉在一块,填塞着整个黑暗的空间,也掩盖了巴库瑟瑟颤抖的吧嗒声。
所幸这一过程总算趋于平静,希斯曼打起精神,摸索着进入那间石室。
石室中的石壁正如凯文描述的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希斯曼慢步来到石壁面前,她的身影便从流光幻影中倒映出来。她盯着这道身影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不像自己,那身影明显纤细很多,就算她对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也能看出其中的差异,那道身影所显现出来的,更像是若干年前风华正茂的她。
一丝浅笑不觉爬上希斯曼的脸庞,两道逐渐柔和的目光从黝黑的头盔中弥漫出来,曾经的艳压群芳和孤冷高傲化作一缕清甜,让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年代。
她轻轻抬起一只手臂,准备摘下遮挡容颜的面甲,她想借助这堵奇异的石壁,再睹青春傲丽的风采,可是,那石壁中的身影并未随着她的举止而动,相反,那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一团滴入清水的墨珠,慢慢地化成缥缈的淡雾。
“这难道意味着稍纵即逝的青春?”希斯曼兀自感慨,却见淡雾过后,从远处蹦蹦跳跳跑来一个小女孩,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脑后一条左右摆动的马尾,脸蛋红扑扑地跑到近前,张嘴就喊:“母亲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啊。”
希斯曼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那一张粉嫩的脸蛋正是她的宝贝女儿,可是,女儿早已长大成人,怎么会……
希斯曼还没缓过神来,又听那小女孩忧伤地说道:“母亲大人,女儿刚才被伙伴们欺负了。”
希斯曼母性大发,一条手臂情不自禁伸了出去,落在小女孩的头上轻轻抚摸,一点也没意识到这条手臂早已伸进石壁之中。
这一刻,希斯曼似乎真的回到了从前,她柔声问道:“是谁欺负本座的小公主啦,快点告诉本座,让本座去教训他。”
“母亲大人!”小女孩嗔怪道,“您不是答应过,不在女儿面前自称本座的吗?”
“是啊,本座……对不起啊,母亲不记得了,再原谅母亲一次好不好?”
“好的。”小女孩天真地点着头,脸上的忧郁却丝毫不见削弱。
希斯曼半蹲在小女孩面前,牵过她的双手:“那,现在能不能告诉母亲,是谁欺负你啦?”
“就是他们!”
“是不是住在街角的那几个小伙伴?”
“嗯。”
“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有没有伤着你啊?”
“他们说,母亲大人是坏人,我一生气就想打他们,但是他们跑得好快,我追不上。”小女孩说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乖女儿,不哭。”希斯曼极力安抚着小女孩,直到小女孩收住抽泣才继续说道,“母亲不是坏人,他们瞎说的。”
“不,母亲大人是坏人!”小女孩突然挣脱希斯曼的双手,大声喊了起来,“您是坏人!您是坏人!”
希斯曼一愣,试图牵回小女孩的双手,可那小女孩退后几步,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憋着嘴哭到:“母亲大人,您为什么要当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