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与不炸是一念之间,杀与不杀同样是一念之间,人说生在乱世才知人命贱如狗,其实真要说来,身居高位便可清楚了。
为达目的,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杨浩也经常会深思,自己真的变成好杀之人了吗?就算真的是,那又如何呢,坐在这个位置上,总要做出问心无愧的事情来。
说是要以天地为局,可自己不也在这局中吗?是非对错不是自己能评说的,若是千百年后,还有人会提及杨浩之名,让他们说去吧。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这是子贡评价商纣帝辛的话,但这也只是他的个人见解,有的人想为帝辛平反,也有的人说他就是无道,总之一件事让一百个人来看,或许就会出现一百个看法。
不过还有一种现象,那就是人云亦云,其实根本不懂,只是听了人家的说的,就好像自己完全知道了一样,扯着脖子跟人硬犟到底,等到人家拿出真凭实据了,最后发现卡脸了,闭口不言,然后摇身一变坚决不承认自己曾经脑残过。
这种人啊,在后世多的是,当然,在这样的时代也不会少。
这是人之常情,是改变不了的一种社会现象,杨浩也跟本不想改变,既然不能改变,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起来。
和辽使的谈判是在扯皮,李处温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持,这让杨浩很是吃惊,而且据燕青来报说,辽使臣团的安防十分的严密,很难接触到李处温或者是李邦彦。
于是乎,汴京城出现了一出奇景。
游行了,很大规模的游行,主体是老百姓,但是带头的却是太学中的一些学子,甚至李迒都在其中,高举条幅,上面写着大大的‘还我河山’的字样。
上千人将辽使臣团所驻的使馆围了起来,很是壮观,巡城司派了禁军过来维持秩序,这才没有造成围攻使馆的现象出现,但大家像是说好了一样,推搡有之,喝骂有之,就是不动手,氛围一度十分的和谐,让人看着都唏嘘不已。
辽使臣团到是有些欲哭无泪了,到底是谁还谁的河山啊?大哥,咱整明白点行不?
其实这是个完全说不明白的事情,从汉唐来说,这漠北也好,西域也好,都应该算是汉人的领土,只可惜出了一帮败家子,把自己家的地方都弄丢了。
不过在辽人眼里,这是他们打下来的疆土,自然而然会认为这应该是他们的领地,无可厚非,理解精神。
使馆被围了,巡城司也好,开封府也罢,摆出了一个怀柔的姿态来,李处温的辽朝谈判人员根本就出不来了,和谈也就只能搁置了。
不远处的茶肆中,杨时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对一旁的秦桧说道:“会之啊,这件事你应该知晓吧。”
秦桧面色不惊,严肃的躬身说道:“杨大人,此事卑职着实不知。”
杨时也不争辩,点了点头:“哦,也罢,今日看来是要清静了,走吧,咱们去镇北侯府上打牙祭去,老夫没到京就听说过,镇北侯府上的酒菜那是京城一绝啊。”
这也是称呼的魅力,没任职之前,自称老朽,任职之后,便是老夫了。
这老头的名气太大,秦桧不敢得罪,而且人家还是现在的顶头上司,最主要的是吧,杨时的学问太大了,秦桧作为一个文人,心里还是有这崇敬之意的,人家说了要去找杨浩,那就只能陪着。
一切都很顺利,杨浩在家,听说杨时来了要蹭吃蹭喝,到也大方,准备了酒菜。
看着这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酒菜,杨时叹了口气:“镇北侯,这百姓啊,毕竟是不知情者,闹一闹就算了吧,若是真的告到官家那里,恐怕最后遭罪的还是百姓啊。”
杨浩撇嘴:“怎么?先生这话说的,好像没有这事百姓就不会遭罪似的,再说了,这事和本侯有何干系?”
杨时一愣,指着杨浩讪笑了起来:“呵呵,你啊,若是没有人在背后鼓动,百姓怎么会做出如此举动,若说这汴京城里谁敢这么做,怕是只有你镇北侯杨浩了。”
“不过呢,这样也好,也是给了那辽人压力,总好过天天的在这里扯皮的好。”
这也算是定下了调子,杨时的意思就是你做的好,老头子我其实是支持你的,但是那辽人要是告状,或者说朝廷里有那想要借机报复的人出现,最后还是百姓抗雷啊。
杨浩依旧摇头:“这件事本侯不知道,也没参与,不过既然先生说了,本侯会知会一声的。”
见他死不承认,杨时摇头,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情,只要人能散了就行了,一口喝下那杯中烈酒,龇牙咧嘴了一番才说道:“好烈的酒,够痛快,老夫今日算是领教了。”
杨浩看着也笑了:“呵呵,先生若是喜欢,尽管说便是,以后先生的酒水本侯管了。”
杨时连连摆手:“无需如此啊,只是老夫有些疑惑,镇北侯你是文能填词,武能统军,这怎么连酿酒都懂?”
“略懂而已,程夫子曾言,格物致知,不弄懂这里面的理,我们又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呢,本侯也只是想要尝试一下,想弄懂这酿酒的原理,这烈酒也就这么不小心出现了。”
杨浩之前称二程为先生,但是在杨时面前不行,杨时被称作先生,二程那就是夫子了,能被称作夫子的,这是一种荣誉。
果不其然,杨时脸上浮现出了骄傲和欣慰的笑容:“果然,曾有人对老夫说,镇北侯对吾师的学识多有研究,之前老夫还不信,现在看来,确是如此了。”
“只不过老夫以为,格物致知,虽然格的是世间之理,却不能沉迷,这都是为自己攒下的德,读书人还当以德行为重才是。”
杨浩看着杨时,眼神逐渐的眯了起来,果然如此,理学啊,就是这么开始走偏的,兴许当初二程提出格物致知的时候,还是秉承着实践精神的,可是在杨时以及朱熹这些人的思想影响之下,就特么跑偏了啊。
以前不了解,可随着自己接触的越来越多,杨浩觉得,二程也好,张载也好,甚至说范文正公,他们提出很多的理论,更多的都是注重实践的,然而一些人从自己出发,改变了这些,形成了一个更适合统治者以及士大夫继续高高在上的理学。
或者说杨时也未必预料到是这样的走向,但是他的思想对朱熹奠定理学基础,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这是根子上的东西。
实践精神,说到底是科学的探索精神,而儒家,在某些程度上和西方的神学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为了巩固统治阶层地位的存在。
说白了,科学和神学是相互抵制的,科学的探索精神是统治者们最为痛恨的,是愚民之策最不想看到的。
“先生觉得我们吃的稻米,面食如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