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
赵国大司马乐乘最近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乐乘府中的下人们更是在悄悄的各自警告着。
“记住了,绝对不要提起武信君这三个字,否则的话被家主听到,你就完蛋了!”
对于乐乘而言,每一次赵括的胜利都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在乐乘的心上。
有很多个夜不能寐的晚上,乐乘也曾扪心自问,背叛赵括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乐乘经过非常痛苦的思考之后得出了结论——如果重来一次,乐乘依然会选择背叛赵括,获得这个大司马的职位。
“男人如果没有了权力,那就什么也不是!”乐乘这么对自己说。
说是这么说,但乐乘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原因也很简单,原本太后、蔺相如还有平原君为了限制赵括,一起搞出了一个“只要武信君击败东胡就能够回国”的许诺出来。
这个许诺的出发点其实很简单,就是大家都觉得——既然匈奴都败在了武信君手底下,东胡人总不可能这么头铁,再和赵括来一场大战吧?
草原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是不一样的,农耕民族必须要有土地,如果没有土地来种植农作物的话就没有粮食,就没办法活下去;而草原游牧民族主要依靠的是牲畜,牲畜要吃的是草,这里吃不了草我换一个地方吃就行了,无所谓的。
正是因为这种对土地截然不同的态度,所以草原游牧民族南下入侵中原的时候,中原王朝必须竭力抵抗,不让草原民族毁坏和夺取耕地;但中原民族北上攻击草原游牧民族的时候,草原游牧民族直接就可以脚底抹油溜得远远的。反正到哪都能吃草,不是吗?
基于这个逻辑,太后、平原君、蔺相如、乐乘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东胡人一定不会主动去招惹赵括,甚至即便赵括主动去招惹东胡人,东胡人也可以跑得远远的不让赵括成功。
只要赵括扑空个两三次,这两三年的时间不也就过去了吗?太后、乐乘等人把赵括放在赵国北部边疆拖延时间的目标也就圆满达成。
但让乐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东胡人居然主动去找赵括决战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乐乘先是呆若木鸡,然后是暴跳如雷,紧接着是沉默无言,最后……
乐乘开始烧香拜神了!
在乐府最深处有一座小小的祠,这里是祭祀泰一神以及乐氏先祖的祠,原本乐乘一年也就来那么一两次,但这些天却成为了常客。
这一天,家祠里的香炉之中又是烟雾袅袅,乐乘一袭麻衣跪在地上,表情朴素而虔诚,三拜之后口中念念有词。
“泰一神、乐氏列祖列宗在上,赵括此人四处杀戮实在无道,还请泰一神和列祖列宗降下灾祸到赵括身上,一定要让他英年早逝……”
过了片刻之后,乐乘站了起来,又朝着面前的一堆牌位鞠躬,然后脸色严肃的走了出去。
一名管事急匆匆的赶到,对着乐乘道:“家主,文信君、周卿来了!”
“文信君、周卿。”乐乘站在大堂门口,朝着蔺相如、周少奋拱手,脸上还带着几丝赧然:“两位能够前来,实在是让乐乘受宠若惊啊。”
乐乘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针对赵括的问题上乐乘和平原君合作了一把,其实相当于是对蔺相如、周少奋的小小背叛。
在这样的情况下蔺相如还能够在廷议之后第一时间前来,可以说是非常够意思的表现了。
蔺相如微笑道:“乐卿何必如此多礼?你我既然是盟友,那么相互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