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苍一怔,似乎省悟自己忘却了什么极为关键的环节。
季札也是笑道:“正是如此。季某所持法诀依傍何在,如何运使,乃至于我三人为何寄居于此,其实答案皆在一处。容季某人先卖个关子。你我不妨烹茶弈棋,至多七八个时辰之后,自然知晓。”
言毕,便伸手一引。
此间密林内外,有用木条禁法设立的简易居所十余间,中间那片空地,摆放着一石桌、棋盘及星星落落的棋子。观其形制,和岛中杨颠二人所弈之棋大同小异,只是棋子额外又大了一号。
据季札介绍,此棋名为“影阵棋”,可二人对弈,亦可三人对弈、四人对弈;每一枚棋子的战力皆是藏而不发,合纵连横,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当即邀请归无咎入局。
归无咎客随主便,自无不允。
这“影阵棋”新开一局到胜负落定,约莫半个时辰上下。归无咎入手之后,只试了二三局便深明棋理。其后之胜负,便完全取决于对弈之人神意演算之力的高下,能否提前算明敌方子力之大小。
若是二人对弈,此棋归无咎是有胜无败的局面;纵然四人局中有合纵连横的牵制,若归无咎愿意,十局也可胜得八局。
只是他不愿锋芒过甚,有时容让于无形之间。饶是如此,十五局六胜的战绩,已然令季札等三人暗自惊诧不已。
季札四胜紧随其后,扶苍胜了三局,那行事貌似漫不经心的品约,棋盘上亦无胜负之念,只胜了二局。
第十六局终了。
这一局中局归无咎优势甚大,但其余三人已有同心联合、不较一己得失之意,最终是季札胜了。
归无咎入太华岛时,是一日之正午;如今十六局斗讫,已是第二日长夜将尽。
归无咎自感尽兴。
季札微微一笑,似乎对这氛围十分满意,伸手向天一指,悠然道:“道友请看。”
归无咎抬首一望,目中霍然射出奇光。
世俗之人,诸般娱乐。上不得台面的,如斗鸡走狗、听曲遛鸟;高雅一些的,无过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有别出心裁者,如舟中夜独游,山巅观日出,又不一而足。
眼前之景……
算是日出?
此时火山口中的熔岩屏障已浑不可见,恰似一个极广大的豁口,而归无咎等人正仿佛“坐井观天”,透过那巨大的敞口观望天象之变。
清晰可见,一道巨大的紫色圆盘占据了整个豁口的正中十之七八,幽沉赫目。
日出二字,算是归无咎一瞬间的直觉,其实二者并不相似。
因为这“紫色圆盘”极大、极阔,较之初生新日何止大了百倍;且其距离大地极近,甚至可以说,是这方地域,贴近于那“紫色圆盘”的边缘,以为附庸。
元初玄境亦有日月星辰,但并不是这般相貌。
观察了数息,此物在归无咎目中之形象,与他当初自末拿本洲回返、遥立星河之间所观察到的一道黄色影象,渐渐求同存异,吻合于一。
归无咎脑海中清光一闪,迷雾勘破——
这分明是紫薇大世界本体!
归无咎急纵身跃出,立于火山之外、太华岛中再看,天中疏星点点,东方隐约泛白;那巨大的紫星之象,似乎已全不可见。
同时一出一入,一内一外,归无咎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极细微的变化。
遁返之后,重又仰观紫星之象,细细感悟了半个时辰,归无咎将那一线变化推敲明白。
原来,在这紫星朗照之下,这方世界中演算之道的某些隐去不可见、飘忽不定之玄机,似乎得到了某一实体支撑,变得明晰有力了起来。冥冥中测度不准的难关,有了被打破的可能。
同时,沐浴此紫星朗照,对于自身的神意、法力,也有莫名好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这紫星渐渐淡薄,直至消散不见。
在归无咎凝神观摩的当口,季札等三人并未出言搅扰。直到此时,季札方笑道:“季某纵游四域内外,万水千山。唯有这一处奇地每日日出之前呈现的‘紫星之象’,蕴藏脱虚向实、混沌化为有序的伟力。”
扶苍接话道:“宛若海上浮游的一艘大船,吾等却寻得了其锚定缆绳之所在。”
归无咎闻言默然。
扶苍此言虽是无心之喻,但无意间却点破了迷津。这方秘境极有可能是大魔尊点化、蕴藏神通完法的根本之地。纵然大魔尊神通广大,但遥遥点化一界,若是无有倚仗,势必难以久存。
此秘境的真实方位,当是在紫薇大世界的边缘,宛若伴星和紫薇大世界牢牢绑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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