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日本恢复通商,预期可以每年从日本赚到至少百万两白银的消息,总算是把朱由栋从最近几个月郁闷的情绪中拉出来了一些。
无他,前几个月,袁可立带着曹化淳等人去了福建,传回来的消息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整个福建,八府一州。在万历三十七年(1609)报上来因为全省暴雨造成的人员伤亡是十万人,损失耕地二百万亩。袁可立等人到福建后就问福建布政司,损失最大的是哪个府?布政司回答说是福州府,继续追问福州知府,损失最大的是哪个县?福州知府说是侯官县……
如此一层层清查下去,发现侯官县上报的全县死亡一万三千七百人,损失耕地十二万亩。然后袁可立就说了:明府,死了的灾民都埋在哪里了?就是不能一个个堆坟茔,乱葬岗总有吧?因为山体滑坡、泥石流什么的贵县损失这么多耕地,可是本官看你这侯官县西北方向倒是有些山,其他的地方都是沿江、沿海平原。就算是西北方向那些山吧,植被都好得很,完全看不出来被泥石流摧毁过啊。请问贵县损失的耕地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盖子被揭开后,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1610年三月,袁可立执笔,南京户部侍郎签字,向朱由栋提交了一份报告:经查,福建全省确实于万历三十七年五月遭受暴雨袭击,但其受灾地区,主要是福建西北的建宁、邵武、延平等山地为主的府县。这些地方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虽然略有夸大,但基本属实。
受灾最小的是福州、兴化、泉州等沿海府县,报上来的伤亡数字,基本属于无中生有。
总之,经仔细清查,福建省去年受雨灾,实际死亡人数约七千人,损失山区耕地大约在三万亩到五万亩之间。
最后,袁可立的结论是:这是一起窝案!参与者有福建布政司、按察司等省级官员,以及东南沿海诸府县主官,其主要目的,是要抹平近十年来黄册上出现的漏洞……
朱由栋接到这份报告后已经懒得生气了,只是给袁可立写了一封私信:严查到底!然后让张以诚、张世泽在金陵日报上对福建灾情的真相做详细的报道。
虽说没有破口大骂摔东西,但作为君上,碰上这么一群臣子,这心情怎么好的起来?所以虽说南华宫的小爷在个人生活方面很好伺候,但宦官宫女们不是没有眼力界的,谁都知道这几天小爷心情很差,大家做事情都异常小心。这种压抑着整个南华宫的空气,一直到犬养栋二回到南京,方才缓解了一些。
不过这稍稍好转的心情,很快就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被打破了。
“臣陈时济拜见殿下。”
“哎呀,宽仁啊,咱们有三年多没见了吧?这些年可还好?家里父母是否都康健?”
“臣多谢殿下挂念,家严家慈身体均好。自北京一别,距离今日已经三年零十个月,臣也十分想念殿下。”
1606年5月,朱由栋召见了当时的咸阳县令陈时济,对这个敢硬怼矿监而且对陕西民生有相当了解的官员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在朱由栋看来,他要想在这场穿越者的竞争中获胜,必须要对大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虽说现在限于身份,只能是先做经济、军事、舆论的各项准备,真正的实际操作尚待时日。但无论如何,真的到了那一天,他需要大量的人才。
这些人才,有的可以通过方山学校来解决:在方山学校里,有些学生确实对八股文有天赋,朱由栋给他们安排的道路就是走科举,中进士。而除了方山学校之外,大明现有的官员,能够争取、团结的,那也是要去努力的。
这个陈时济有胆色、有能力,年纪又不大,而且双方也有了交情,如何不该争取过来?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陈时济一任县令期满后,在当时的沈鲤阁老关照下,他直接被提拔为西安府的通判。担任通判两年多后,他又被朱由栋通过李三才和温体仁,将其调动到了木邦府担任知府。
这就是要将其纳入朱由栋的核心圈子了。而陈时济虽然是个强项令,但绝不是一点情商都没有的人。在接到朝廷的这道调令后,他非常聪明的没有直接从陕西经四川南下云南,而是先绕道来了南京向朱由栋致谢并请教方略。
“宽仁啊,这次安排你去木邦,是吾的意思。那里是吾的几个钱袋子之一,你去可得给吾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