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道庆愕然,说道:“慕容瞻?……慕容瞻不是打狄道去了么?”
“这个,下吏就不知道了,但城西来的那支秦虏,打的的确是慕容瞻旗号!”
郭道庆呆了稍顷,急声问道:“距我城还有多远?”
“不到十里地了!”
郭道庆绕过案几,说道:“跟我登城去看!”
这个临时的敌情来得突然。
此个时候,要不要驰援襄武,自是无须再提,而是需得先把这个突然的敌情给搞清楚了。
王舒望、马辉相继起身,紧随郭道庆,离堂出府,直奔城西墙。
……
獂道城西,不到十里处。
所来的这支秦军,正是慕容瞻亲率的其部精锐。
战兵大约五千多,加上些民夫、乙兵,总计约六千余人。
眼望着獂道城墙在望,慕容瞻问刚赶来进见他不久的两个军将,——这两个军将便是慕容瞻此前留在獂道县外的那两营兵士的主将,问道:“獂道城近日有何动静?”
军将之一答道:“明公,这几天城里都没什么动静,照常守城罢了。”
慕容瞻问道:“我叫你两人放开道路,任由城中斥候出入,你两人做到了么?”
“启禀明公,末将两人按照明公的军令,这几日都是随便城中的斥候出来、回去,即使被末将两人的部曲发觉,亦只当未见。就在今天,还有两拨城中的斥候回城。”
慕容瞻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做的不错,我会给你俩记上一功。”
“明公,这算什么功劳?”
慕容瞻笑道:“岂不闻攻城者,攻心为上?你俩放任城中斥候出入,算是帮我行了攻心之计。我此计如若能售,你二人当然功不可没。”
这功劳来得轻巧,两个军将都是笑道:“若再有此等军功,还敢请明公再赏给末将两人来办。”
“我佯攻狄道,实取獂道,今我兵忽至,必出乎了郭道庆的预料。等会儿我兵到城下后,我打算就立刻发起进攻。到时,你两人便率你两人本部从我齐攻其城!你两人若能先登,那我会给你两人再记一份大功!”
两个军将精神都锁,齐声应道:“敢不为明公效死!”
黑黄色的官道土路上,尘土飞扬,秋日上午的阳光下,虽然已经连续作战数日,持续行军合计三四百里了,但慕容瞻所部的鲜卑将士,却是士气高昂,旗帜如林,铠甲鲜明。
……
差不多在慕容瞻将至獂道县城的前后。
襄武城,城东南百余里外。
一支同样士气高昂、甲械鲜明的部队,亦正在行军。
只是,这支部队的行军方向,刚好与慕容瞻部的行军方向相反。
他们是向西北面的首阳县城位置而进的。
此支部队的战士,俱皆乘马,约三四千人,人数虽然比慕容瞻的那支部队为少,不过论起行军的气势,却又非慕容瞻所能相比。
这正是莘迩亲率,往去首阳,打算先败慕容瞻部的玄甲突骑。
渡过一条不宽的河水,莘迩胯下的战马腿下一软,差点把莘迩甩到地上。
莘迩勒住马,呼从骑於不远的魏述,说道:“换马!”
魏述招呼亲兵,牵了匹新马过来。
莘迩的骑术经过锻炼,现在是相当不错,也不下马,骗腿一跳,便从此马跃到了新马上。疲累的那匹马自有亲兵接住,牵住缰绳,先让其缓缓而行,做个休息。
魏述赶到莘迩马边,说道:“明公,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不止将士疲劳,马也累了,要不等到前头,寻片谷地,让人马歇上一个时辰?”
“咱们这么多人马驰驱向西,便是咱们多走小路,消息也一定很快就会被蒲茂得知,……不能歇!传令下去,叫军士们加把劲,等到了首阳再歇!”
魏述应诺,便去传达莘迩的军令。
莘迩只觉嘴唇干燥,因了这些日熬夜打仗已成常态,并其脸上也出了好几个火尖,嘴唇上都出了一个,一说话,牵动火尖,感到隐痛,他小心地摸了一下嘴唇,提皮囊在手,大口地喝了几口刚在那条河边灌的河水。
河水清凉,入到腹中,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离首阳不到二百里了吧?”
一人答道:“明公,差不多二百里远近。”
“派去首阳的斥候还没有回来么?”
回话这人答道:“还没有,不过估算路程,该回来了,这会儿可能在路上吧。”
莘迩扭脸瞧了眼回话的这人,笑道:“年轻就是好啊!猛奴,瞅瞅你,精神多好,不像我,稍微熬个夜,就浑身冒火似的,……老喽!”
却回话这人是麴令孙。
麴令孙说道:“明公年方三旬,正是盛年,何来老也?”
“比起你,我是老了。”
麴令孙待要说些什么,数骑沿着道边的草地,迎面驰来。
麴令孙眼尖,一眼认出了来骑,说道:“明公,是遣去首阳的斥候回来了!”
莘迩拨马下到路旁,等这几骑驰至。
此数骑奔到,骑士们停下坐骑,纷纷下马。
莘迩说道:“不必行礼,见到麴公、田刺史了么?”
骑士中带头之人,小步近前,放低声音,说道:“明公,田使君兵败被擒,首阳失陷了。”
“……什么?”
这人语气透出紧张,但仍然压低声音,说道:“慕容瞻佯装撤围东走,田使君催兵追赶,半道中伏,被慕容瞻部大败,全军尽覆;其将阎宝智、北宫初降了慕容瞻,为慕容瞻骗取下了首阳城。慕容瞻部现兵分两路,一路西攻狄道麴将军部;一路已然东去,也许是打獂道去了。”
莘迩骑坐马上,半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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