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可不就是定西王太后左氏。
每两个月出宫一趟,选个地方,巡视下国内的民情,现在基本已成左氏的惯例。
尤其刚经过蝗灾,陇地各州正在赈济百姓,她这位王太后自然就更需要巡视,进行检查了。
是以,便在半个月前,左氏的车驾到了河州。
她到的第一站是河州最西边的西平郡,沿着湟水南岸向东,巡罢西平郡,至唐兴郡,又南下至湟河郡,东南而至兴唐、大夏两郡,复转北上,乃於前天到了金城郡。
左氏信佛心慈,自己又是在猪野泽吃过苦的,晓得民间疾苦,她是真的担心百姓会因为此次蝗灾而衣食无着,所以在这回的巡视上,端得是尽心尽力,冒着烈日,不辞劳苦,连着这好些天,凡是行察所经之地,赈济、麦收等各块儿,她无不是巡查得认真仔细。
前天到的金城后,她只歇息了一晚,昨天就由郡守王道怜、县长田佃夫等陪着,下县去了;今天一早出发,又往乡中巡了多半日,这是刚从县外回来。
莘迩起身,快步下堂。
宋翩也慌忙从榻上起身。
两人行礼,迎接左氏。
莘迩说道:“太后回城,怎么不通知臣一声?臣好相迎!”
左氏美丽的面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香汗未消,汗水蒸着体香、衣香,随着她的入进堂中,堂里顿时香气扑鼻。
她柔声说道:“将军军务繁忙,我回个城而已,有甚通知的?……将军请起,宋君也请起。”
莘迩、宋翩站起。
莘迩恭敬地请左氏到主位上坐下,自坐了宋翩原坐的独榻。宋翩另外踅寻榻坐下。
“太后,王道怜和田佃夫呢?”
“我让他俩回去了。”
“县里的赈灾、秋收如何?”
左氏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与河州我巡过的那些郡县差不多,麦子多半无存;赈灾粮食的发放还可以,我亲自看了,没有豪强大户冒领,虽然分发的不多,省着点吃用,也够分到粮的贫家吃上一两个月。还有豌豆,各家各户都在扑杀蝗虫幼卵的同时在种了,希望这豌豆能够早点成熟!”
莘迩说道:“太后,就不说熟,豌豆长到能吃,最早大概也得等到明年春了。”
“那这个冬天,贫家可怎么过呢?”
莘迩说道:“太后,臣闻羊髦、黄荣等已经上书大王,奏请大王拨删丹等牧场养的羊,并从卢水等地的胡部那里买羊、征羊,以借给受灾的贫困农户;羊髦、黄荣并奏请大王,令西域诸国献粮、畜。等这些羊、粮、畜到后,大概能帮各州百姓再撑一段时间。此外,巴蜀未受蝗灾,臣已檄令阴洛、张景威调集本地粮食,及向梁州、益州买粮,运来秦州、河州,做接下来的赈济所用。……不管怎么样,这个冬天总是要让百姓能熬过去的。”
“将军……”
莘迩笑道:“太后有什么想说的,直管说就是!”
左氏迟疑不语。
宋翩识趣,下榻行礼,说道:“臣敢先请告退。”
莘迩说道:“老宋,考题就按这个定下。你这两天抓紧,催促一下考棚的扩建。”
报名参试的考生人数超过了莘迩等人的估料,之前搭好的考棚不够用了,需得紧急扩建。
宋翩应诺,弯着腰,倒退出堂,穿过从左氏而来的那些宫婢、奴仆,回自己官廨去了。
堂上没了外人,只剩下左氏、莘迩两个。
莘迩笑道:“太后,有什么不可与人言的,请说吧?”
左氏娇嗔地横了他眼,说道:“什么叫不可与人言!阿瓜,你这叫什么话!”
“是,是,臣说错了,太后请说吧!”
左氏说道:“将军,黄荣奏请大王下罪己书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大王的罪己书下后,我闻谷阴颇生舆论,说此回蝗灾之起,实非因大王之过,而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穷兵黩武,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