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就阵亡、重伤了约近二百?……按这么打,孤不惜重金、辛辛苦苦组建成的这支虎贲郎,岂不是不到一个月就打没了?”
虎贲郎总共五千人上下。
一天近二百人或阵亡、或失去战斗力,可不就是不到一个月就会被打没。
陈不才说道:“大王,臣愚见,倒也不至於此!”
“哦?”
“大王,首先,像这样的大仗,不是每天都有的;其次,实事求是地讲,虎贲郎的战场经验,到底尚有不足,故今日的伤亡大了些。臣以为,等多打上几仗后,即使再遇到此类的大仗,伤亡应当也不会如今日之多了。”
回想今日所见,令狐乐说道:“今天这场仗,的确是场大仗啊!”
陈不才再次请罪,说道:“今日皆是臣督战不力,未能为大王攻下略阳!且待明日,臣必竭尽全力,督促将士进战,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在十天内,为大王拿下略阳县城!”
令狐乐给莘迩说的是五到十天内打下略阳县城。
王者无戏言,且最关键的,这关系到令狐乐的脸面,所以必须要在十天内攻拔略阳。
“好,小宝,孤相信你!”
陈不才说道:“大王,臣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为了鼓励士气,臣敢请大王循抚伤营!”
令狐乐欣然接受,说道:“孤读兵法,历代名将无不体恤兵卒,与兵士同甘共苦,因乃可得兵士死力。吴起吸脓的故事,小宝,孤是与你讲过的。就算你不提,孤亦正有循抚伤卒之念。”起身来,挥袖说道,“你前头引路,咱们这就去伤营!”
……
为免影响部队的士气,通常会为伤员别立一营。
给伤员立的这个营,不许无关人等出入,甚至连接近都被禁止。
还没有入到伤营,方至营外,就有一股说不来的气味扑面而来。过了好一会儿,都入到营中了,令狐乐方反应过来,这气味是血腥味混合了汗臭、屎尿等味后的味道,难闻至极。
与正常的营地相同,伤员营亦是由一个个的帐篷组成。
伴随这令人作呕气味的,又有起伏不绝的呼痛、呻吟之声,从各帐中传出。
随便进了一帐。
帐中席地而躺了一二十个重伤员。
外头的几个,是要害中了箭的,倒还好,越往里走,伤员的惨状越是令人不忍直视。
有的被城上的檑木打断了腿,有的是从云梯上掉下来,但没被摔死,有的是被火烧过的,要么血肉模糊,要么面目全非,——何止不忍直视,简直形状骇人。
想那令狐乐哪里见过这等场景?
就是当年,他跟着令狐奉落难於猪野泽的时候,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的,顶多是吃点苦而已。
闻着血腥味,听着惨叫声,再看着吓人的伤员外貌,已是叫令狐乐立刻熄了“要不要效仿一次吴起吸脓”的打算;小心翼翼地行走伤员间,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感到软软的一团,抬脚一瞧,是块碎肉,令狐乐这才发现,他的鞋履已被帐中地上的血水染红,登时,更有不可制止的恶心直冲上来,他乃至有想呕吐之感。
令狐乐却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失态,遂强自忍住。
巡视了一番伤兵营后,令狐乐勉强保持镇定,回到自己帐中。
没再与陈不才多说什么。
陈不才注意到了令狐乐面色不佳,再次保证过十天内必定为令狐乐打下略阳县城后,即识趣地拜辞离去。
当晚睡下。
这夜,令狐乐做了一个梦。
不再是前两晚,君临天下、万民拥戴那样的梦,而是如似身坠森罗地狱一般的噩梦。
凌晨时候,他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
夜已经深了。
莘迩还没有睡,他正在帐中与唐艾、张龟商议军务。
差不多就在令狐乐从梦中惊醒的前后,帐外有吏求见。
莘迩令之进来。
那吏进到帐中,弯腰行礼。
莘迩见其手上捧了个托盘,盘中一个人头,问道:“谁的人头?”
那吏答道:“启禀明公,此是同蹄梁遣派出城的信使的人头。”
“又派信使出城了?”
“是。除此信使外,还有十余从者,尽被我军游骑截杀了。”
莘迩瞅了眼那狰狞的人头,浑不把当回事,轻描淡写,笑道:“仍如此前的处置,明早悬於高杆,出示城中守卒观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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