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片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拎了一袋子水果美其名曰探班。
大家都知道他是冲谁来的,但偏偏, 被探班的男主角本人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翻脸无情啊,你竟然不理我!”林鹤委委屈屈, 坐在江秋十的靠背椅上做悲愤状。
江秋十沉默,拳头逐渐捏紧。
“亏我还特地买了水果来看你, 想知道你拍戏拍的怎么样,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见周围人来人往, 林鹤光明正大地控诉。
“你想看我拍戏才是重点吧?”江秋十冷静道:“你白跑一趟了, 今天不拍女装人格。”
林鹤瞬间垮起脸,对好兄弟进行严肃认真的批评:“你怎么知,咳,你怎么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
江秋十回以死亡微笑。
今天的确不拍女装人格。
但是狂喜愉悦犯、异装癖、好为人师老头等其他人格一个不少,一个个圈出来溜了一圈。
林鹤围观, 叹为观止, 尤其是于清河人格一出,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戳一戳同样凑在一边搓鸡皮疙瘩的阿祥, 小声问:“你家十哥真的没分裂吗?”
阿祥敢怒不敢言:“老板这是演技好。”
“是吗?”林鹤小声哔哔, “没个十几年的精神病演不出这效果。”
他不是没有研究过如何饰演疯子、变态一类的角色, 也设想过如果是自己来演应该是个什么效果,但他依旧为江秋十镜头下那股疯狂的劲儿震撼。
那种疯魔、张扬、无视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的生命为无物,甚至连微笑都带着让人惊悚到头皮发麻内心颤栗的疯狂感, 和平日文质彬彬的好友江秋十,完全不像一个人。
他真的觉得有点儿陌生了。
最好的朋友才产生这般感想, 剧组其他人只觉得男主角演技超群, 请来的港籍挂名导演同样惊叹。
能把疯子演好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演好了是小丑,演砸了更是小丑。
剧组请来了不少香港籍工作人员参与制作,如剧组的一位副导演,美术设计、特效、服装设计等,都是特地托关系找来的行业翘楚。剧组里聚齐了港澳台外籍人员甚至连少民人员都有,每次吃饭都是难事。
几个香港演员坐一块儿叽叽喳喳讨论,林鹤懂粤语,听了一耳朵,发现没说坏话才放下心来。
业内基本都能看出来,一叶知秋这是要靠它冲奖。一些奖项对上映地区和参与公司参与制作人员的籍贯都有严格规定,如香港的金像奖,要么导演是香港人,要么至少有六个工作项目的工作人员是。
导演已定,剧组只能从其他参与人员入手,并新增一家香港的出品公司。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金像奖近几年来青黄不接,只能靠以前的老演员拿名额。这次真要是申报成功,说不定能爆个冷。
林鹤也明白。
他觉得自己这位好兄弟,看起来无欲无求,但是对于奖项有一种执念,拍了就非得得奖不可。所以,哪怕自己劝他不要这么投入,他肯定也是不会听的。
林鹤只好沉默地坐在一旁,看江秋十在镜头前一次又一次变脸。
下戏后,江秋十倒没什么,自己用吸汗纸按按额头,林鹤却还有点怕怕的。
“大兄弟,你这样自己不会分裂吧?”一双眼睛在江秋十脸上瞟来瞟去,试图从对方平日温和的神情中看到几分破绽,又害怕看到破绽。
“听哥们一句劝,你这样不行,很容易吓到花花草草和小朋友……以后拍戏咱接点身心健康的成不,瞅你这样让人好怕怕……”
江秋十沉默,拳头捏紧又松开,半晌,他扬起阴恻恻的微笑,直勾勾地看着林鹤:“你猜?”
他生得实在好看,为贴合关龙形象将本就霜白的皮肤抹的苍白,眼下带上作家应有的青黑,些微凌乱碎发,有股别样的颓然美感。
然而江秋十这么一笑,硬生生把那份颓然变成了惊悚,像是恶魔终于露出獠牙,兴奋地注视猎物。
“不是吧你真的……”林鹤倒吸一口冷气。
那份充满恶意的、冰冷冷的大笑,一点点变成熟悉的无奈。
“哈哈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江秋十看他真的被吓到,赶紧切换状态,还有几分好笑,“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
这回换做林鹤捏紧了拳头。
江秋十顿了顿,放下吸汗纸,认真道:“朋友之间,有话要好好说,以和为贵。”
“你大爷的……”
……
到最后林鹤还是客串了个小角色——酒店经理,警察询问下不情不愿地带人去看监控,期间还偷偷瞪了好几眼关龙,觉得对方影响自己酒店生意。
说好来探班,最后还是客串了一个角色,临走前,他忍不住问江秋十:“你这电影和那个电视剧好像不太一样啊,凶手到底是谁?能给个剧透不?”
关龙发现上司意外死在酒店房间,除了这位没有杀人动机和证据的最大嫌疑人外,警方还锁定了几位嫌疑人,分别是一家竞争出版社的总编辑孙文聪、殷嘉许的女友段书琪、殷嘉许的弟弟殷嘉诺,包括酒店所有的工作人员也被列入了怀疑名单。
影版和剧版改动大是常有的事儿,有些甚至不过是用了同一个名字。林鹤在家里看过一点点剧版就没有继续看下去,但也感觉出来改动很大。
起码,电影里就没有设置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心理医生,而是把她变成了上司殷嘉许的女友。
江秋十叹口气:“不知道。”
“不知道?”林鹤震惊,用一种“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也有不认真看剧本的一天”的目光谴责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