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岑杙携顾青去拜谢不老居的江夫人, 被留下饮了一杯暖茶。
已经立冬好多天, 院里有几株寒梅待放。岑杙、顾青、江夫人、清圆围坐在亭中石桌上,一边品茗一边欣赏向暝在梅花树下练剑。
他的剑凌厉带哨音, 一般人靠近估计会被剑气所伤。但奇异的是那些梅花骨朵,一个个完好无损,灼灼待放。岑杙可不认为这些花骨朵比铁还要硬,可以抵御剑气。估计是这位使剑好手, 在他们看不见的维度,对这些花儿留了情。这剑术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岑杙算是彻底拜服了。
“不知向暝兄的剑术师从何处?如此绝技,在下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清圆笑道:“他是跟初阳师傅学的。这孩子天资聪颖,从小就比别人快。平常人拿剑刺一下的工夫,他能刺上个五六剑。你说气不气人, 没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了!”
“现在已经是八剑了!马上要到九剑!”向暝一边舞剑一边传声过来。岑杙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高手间对决, 只要比对方快一步,就能克敌制胜。他竟然能达到一对九的境界,如果和一群高手对阵,这家伙估计也跟砍瓜切菜似的。
“天赋异禀,仍能勤学不断, 谋求上进, 实在叫我辈汗颜!”
“功夫够用就好,练到这个境界是很寂寞的。”江后抿了口茶, 淡然瞥向场中人。
岑杙笑道:“我当年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永远达不到向暝兄这境界!”
江夫人饶有趣味地瞟她, “你习武资质本就一般,即便不这样想,也达不到向暝境界!能如此的世上只他一个。”
岑杙被揭短,有点尴尬,笑道:“倒是这么个理。当年师哥功夫比我好,我不服气,常说自己如果专心习武,武艺一定胜过他十倍。实际上,我练到这个程度,已经费了牛劲了,师哥却能轻轻松松超过我。如果我一心习武证明自己,估计到头来只能撞死在南墙上。”
清圆听了她的话,忍俊不禁,安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间还有三百六十行。岑大人哪里用撞死在南墙上!”
顾青听她说得还挺押韵,也忍不住抖肩笑起来。岑杙道:“怎么都来笑我了?大家不是夸向暝吗?不要笑我了!”
江后轻扯嘴角,“你习武虽然资质平庸,但在琴艺方面的造诣却非常人可比。月前,我返家途中,听见贵宅传来一曲筝琴之音。妙如仙乐,闻之忘俗,不知可否有幸再听君弹一曲!”
岑杙恍然记起,月前好像只在湖心亭弹奏过一曲筝琴,还是在李靖梣在的时候。如今受到邀约,自然受宠若惊。可是回家拿琴的时候,她忽然又想到,对岸裴家刚死了女儿,正是悲伤时。她为夫人弹琴,声音如果传过去,会不会不好?她倒是不觉得江后此时听琴有什么不对,毕竟她和裴家毫无瓜葛,不需要有什么忌讳。就只怕裴家人听了不舒服,跑这边来闹,到时场面难看,就不好收拾了。于是临时决定不抱琴了,空手返回不老居。冲江后致歉道:“不好意思啊夫人,我出差一个多月,差点忘了,家里的筝琴早先坏了,一直忘了去修。现下弹不了了,不如请夫人宽限几日,待我修好琴弦,再与夫人弹奏如何?”
“岑大人言重了。既是如此,是我们没有耳福了!改日也好,我等静候佳音。”江后温和道,并对改日听曲投注了极大热忱。岑杙心内蠢蠢欲动,突然有些后悔,何不为她当场弹一曲,管她什么生老病死。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冒出来一瞬,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和顾青辞别不老居,已经中午了。吃了午饭休息一会儿,岑杙又和顾青去了裴府拜祭。
因为有上次救下裴二小姐的前情在,岑杙和顾青受到裴家礼遇。顾青去后厅看望了裴老夫人,老人家实在是很伤心。裴家家长裴巨已经决定,还是把女儿葬入叶家祖坟,与前夫合葬,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意外的是,岑杙没有在堂内,顾青也没有在后堂,看见任何叶家祖孙的身影。因为是在公共场合,她也不便询问。但是派了小庄去向家丁打听,裴二小姐的婆婆和女儿去了哪里?
小庄回报说:“叶家祖孙早于一月前就被裴家撵出去了,听说,裴家已经为裴二小姐选定了新的亲事,裴二小姐不同意才投得湖。”
岑杙心中十分悲哀,这种事外人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两次。如此年华就溘然长逝,实在令人惋惜!
“那裴二小姐芳龄才二十五六吧?”
“嗯。好像是二十五。”
“唉,不知道那祖孙该如何伤心呢!”又问,“你知道那祖孙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