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父怒气冲冲进了门, 看到院子里一切如常,大吼道,“来人!”
管事忙不迭跑出来, “老爷?”
温父沉声问, “是不是有人来借粮食了?”
管事不敢抬头, 低不可闻地答,“……是。”
温父身子晃了晃,声音都有些颤抖, “借了多少?”
“八百斤,拢共十六个人每人五十斤,都记录在册, 按了手印的。”管事不敢隐瞒,飞快递上一个账本,看到温父脸上的怒气, 忙道 ,“是少夫人,她非要撬锁, 还说您回来后, 她亲自解释。”
“蠢货!”温父怒极, 余光看到门口母子两人进门,他对着温如席怒斥, “这就是你非要娶进门的女人 , 又蠢又败家, 老子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 今年什么光景, 她瞎的吗?”
太过生气, 已经语无伦次。
温如席面色难看, “爹,先找人去把粮食追回来吧。”
他们到了老太爷家中后,温老太爷确实病了,但也那么严重,坐了一会儿温父发觉不对,族人少了许多,若老太爷病了,做为族中的长辈,各家都应该去守着才对。再仔细观察,发现不在的都是各家壮劳力,这就更不寻常了,这种时候,合该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们都要到近前才对。
又听到老太爷语重心长的劝他照顾族人之类的话,温父立即起身往回赶,路上没碰到人,他还怀疑自己多心,谁知在门口看到那么多脚印,最后一丝侥幸尽去。
他气得狠了,脑子都有些晕眩,扶着廊柱站稳,“他们走了多久?”
回来的一路上没碰见人,那他们应该是走的小道。
管事忙道,“就两刻钟。”
温如席转身就出门,“我去找。”
“回来!”温父大喝。
今日路上积雪那么多,大路都不好走,那小道岂是那么容易走的?
万一摔一跤,叫天天不应,再说,他心里清楚,这些人不惜让老太爷装病叫他回家,说到底还是为了粮食。就是追上了,他们也不会还。
温如席站住,“爹,您别生气了。”
温母也飞快上前帮他抚胸,劝他消气。
后院中的李瑗茶得知人回来了,赶去了前院,一眼就看到了盛怒中的温父,“爹,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的粮食是我许口借的,您要怪,就怪我吧。”
温父暴怒,“你他娘的以为老子不敢怪你?”伸手指着儿媳妇,“叫你爹娘来,今日这事,没完!”
李瑗茶进门三年,还真没见他这样生气过,面色苍白下来,眼圈立即就红了。
“还好意思哭?”温父气得不行,因为他心里清楚,哪怕是李家人到了,他也不能如何。因为粮食是借给温家人的,说到底,又不是送。
李瑗茶的丫鬟早在见势不对时就跑出了门,不用问也知道去李家找人了。
听到前院温父暴怒的声音,楚云梨裹上披风,不紧不慢到了前院,“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温父声音讥讽,“家中这么大动静你都听不见,耳朵聋了吗?”
比个妇人还要刻薄。
楚云梨微微蹙眉,“婚期临近,我嫁衣还没绣好,昨晚上睡不着我熬了夜,确实没听见动静。爹,我耳朵没聋,您不用这么大声。”
听到婚事,温父盛怒的脑子清明了些,缓了缓语气,挥挥手道,“不关你的事,回去歇着吧。”
楚云梨转身就走,多一句话都没。就知道搬出柳家来,温父便不会迁怒于她,就像是李瑗茶可以一次次做善事一样,因为她是李家女儿,便不会有事。
不过,她要是不过来解释这些,说不得会被怪罪,说她没拦着。
若真要拦,其实也拦得住,比起李瑗茶,温枝在温家下人眼中,不只是姑娘,还是食肆的管事,管了库房几年,她的话还是有人会听的。但若是拦了,李瑗茶会生她的气,温家众人眼中,温枝的名声只会更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非必要,楚云梨才不来做。
当日前院中,温家夫妻和李家夫妻吵了起来,最后以李家夫妻带着李瑗茶回家而告终。
夜里,寒风呼呼,白日睡得太多,夜里就睡不着。楚云梨正在做衣衫,就听到外头有沉重的脚步声过来。
她推开窗户,就看到温如席跌跌撞撞的进来,直奔她的门口。
楚云梨敲敲窗户,“做什么?”
温如席听到动静,抬眼就看到窗户旁的人,脚下一转,往窗户旁奔来,“枝枝……”
虽还隔得远,楚云梨也闻到了他满身酒气,顿时皱眉,“你喝醉了?你身边的人呢?”
以前就罢了,如今两人的身份可不宜大半夜见面。
温如席靠在窗户旁,缓缓滑坐在地,喃喃道,“枝枝,我错了……”
哪里错了?
兴许是后悔娶李瑗茶了。
等了半晌,也就得这一句翻来覆去地喃喃,楚云梨懒得听,打开门,叫了丫鬟把人扶着丢到了院子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