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同喜再没想到, 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余家卖包子这铺子连后头的小院,又刚好在菜市,这种地段和布局,整个抚州城都找不出多少来, 想要买, 基本有价无市。
于家这间是于同喜曾祖父买下来的, 已经传了百年。
要是把这院子分一半, 那他跟败家子有什么区别?
于同喜下意识拒绝, “不可能!”
楚云梨也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答应,坐到了一旁, 对着门口的陈冀青道,“冀青,你先回去。我这边处理好了,会搬过来的。”
陈冀青放心不下, 但看姨母吵起来似乎没吃亏,加上于同喜只能躺着床上嘴上叭叭叭, 根本动不了手。无奈道, “那您要是想回去, 就找人告诉我一声, 我找马车来接你。”
“行。”楚云梨一口答应下来。
依她本心来说, 虽然陈春花的主要心愿是想要护住这个外甥, 但楚云梨可没打算在陈家长住。
下个月陈冀青就会成亲, 将心比心,谁也不乐意头上多一个婆婆。更何况,她还不是正经婆婆, 住到陈家时间久了, 对陈冀青夫妻感情不利。她就算要和于同喜分开, 也是另外找地方住。
陈冀青离开了。
天色不早,意娘踌躇半晌,去了厨房做饭。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俩僵持不下,气氛凝重。
于同喜听着厨房中的动静,正色道,“你该不会想趁着这机会留下来吧?实话跟你说,于家只得阿福一根苗,他判了秋后处斩,救出来的机会渺茫。于家要是在我这里断了根,死了我也不敢去见列祖列宗。”
“我们多年夫妻,互相扶持,彼此了解。但凡有点可能,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可你已年近四十,基本不可能再有孩子。我们……为了于家,我无论如何得再生一个孩子,意娘不错,她年轻,也不需要聘礼,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楚云梨撑着下巴听着。
于同喜语重心长,“我知道,这一回我做的事伤了你的心,你想留下恶心我,我能理解。可是,看在我们多年的夫妻情份上,你能不能成全我一回?算我求你!”
“我一把年纪,孩子没有,银子没有,你赶我出去让我睡大街么?”楚云梨也正色,“我知道,你肯定要说冀青那孩子会照顾我。可他下个月就成亲了,那亲的婆媳两人还得吵架,更何况我们这种。日子久了,就得讨人嫌。兴许还不等我老,他们就厌烦我了。我嫁给你一场,辛辛苦苦多年,就是这种结局吗?”
于同喜似乎听了进去,“你到底想如何?”
楚云梨坦然,“就是我刚才说的,房子分我一半。”
于同喜:“……”白费唇舌!
他说这么多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听了之后语气都软了,还以为她听进去了呢,她倒是目的明确!
楚云梨见他无语,继续道,“我要死赖着不走,就是她把孩子生下来,那也是奸生子。反正你卖包子,我吃包子就行了,填饱了肚子,我就什么都不愁。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耗的过谁!”
于同喜:“……”好气!
于家的院子以前住的是祖孙三代,足有三间屋子,还有杂物房,现在于同喜住的那间是主屋,楚云梨去了于福布置好的新房,里面大红色处处可见,喜庆非常。
她把里面的被褥一换,喜字撕了,红绸撤了,就是摆着新家具的普通屋子。
这边正收拾呢,意娘来了,似乎很害怕,“嫂子,饭菜好了。”
楚云梨意外之余,笑了,“好。”
于同喜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得靠意娘喂,坐在桌旁吃饭的只剩下楚云梨,她也没客气,吃过饭又去烧水洗漱。
重新上了药换了衣衫,天色已晚,主屋烛火已灭,意娘回家去了。楚云梨爬上温软的床,比原来陈春花夫妻俩睡得软和了不知多少,新拿出来的被褥也是绸的,细滑无比。
不知道是含情的陪嫁呢,还是于同喜给儿子置办的。
想到什么,楚云梨在屋中翻箱倒柜,全部翻了一圈,最后眼神落到了高高的横梁上,把妆台拖过去,又安了椅子,她站上去,就看到横梁处一个黑色的匣子,要不是她仔细,根本看不见。
顺手摸了下来,先把椅子和妆台归位,她才拿过匣子。
黑色的匣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只有轻微的灰尘,上面还挂了一把小锁,楚云梨用帕子擦了,直接找了边上的钗把锁撬开,最上面是金戒指和金瓜子,拿出来后,底下一排五两的银锭,足有十枚,最底下十两的银票五张,五十两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三张。
林林总总加起来许多,但含情是曾经的红极一时的花魁,这么一算,似乎也不太多。
花魁最红的时候,一夜就不止这点,当然了,大头是被花楼收了,姑娘只得少部分。至于恩客私底下给的,就看花楼良不良心了。有些花楼,是不许姑娘留一个子儿的。
当日晚上,楚云梨睡了个好觉。
翌日早上起来,意娘已经做好了早饭。似乎楚云梨回来之后,她就是普通的帮着做饭洗衣照顾于同喜的短工。
吃早饭的时候,床上的于同喜吩咐道,“阿福那边,你抽空去看看吧。”
楚云梨放下碗筷,擦完嘴,“他如今只怕恨死我了,大抵是不想见我的。”
于同喜深以为然,劝道,“儿女都是债,我是尽力了,他不会怪我的。至于你……多给他送些好吃的,现在已经五月,他没几个月好活了,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你别跟他计较就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忍几个月。”
眼见桌旁的人对着自己伸出了手,于同喜讶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