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楚云梨两人用完了早膳, 袁家又出了事。
张慧筎死了,袁家让人去顾氏那里报丧。
顾氏先是不信,待看到女儿的尸首后, 悲痛欲绝, 扬言女儿绝不可能寻死, 定是有人害她性命。袁家这边自然不承认,问守卫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顾氏一怒之下, 直接让人去了衙门告状。
袁家想拦,可惜没拦住,顾氏身边婆子的儿子直接把马车上的马儿解下, 跑马去的。
所以,楚云梨吃了饭没多久,袁家那边就有衙差上门了。
袁家出了事, 于情于理楚云梨都得回去看看。
她到的时候,衙差刚被领进门,同行的还有仵作。张慧筎和昨天被杖毙的婆子不同, 那个是签了卖身契的, 属于袁家的人。而张慧筎是张家女儿, 哪怕是不认的,她也是个普通的人, 只要是枉死, 有人追究衙门就得接案。
昨天张慧筎院子是很偏僻的小院, 平时压根儿没有人会过来。没让人打理, 院子里杂草丛生, 房子也破败。此时的她被放在地上, 双眼紧闭, 脸色发青,脖颈间一道青紫色痕迹,很明显。
楚云梨正待仔细查看,眼睛却被一双大手捂住,“别看,看了会害怕。”
楚云梨拉开祁枫的手,“这算什么,昨天那个被杖毙的还半身鲜血呢。”
祁枫:“……”媳妇胆子大到不需要安慰,怎么办?
成亲这许久,他是真的发现媳妇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不需要有人帮忙。无论什么事她都能做,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怕。一开始的欣慰过后,就是心疼,也不知道她从小到大受了怎样的委屈,才能练就这样的胆量。
仵作已经在验尸,半晌起身,“乍看是自尽,其实是他杀。”他拿起张慧筎的手,“一般富家女子手指保养得极好,指甲会修剪得很好看。她的指甲却是齐齐剪掉,应该是她垂死挣扎时抓挠了东西,然后凶手为了消除她指甲中夹带的血肉或者是衣料,迫不得已剪的。这指甲修得并不好,应该是凶手不擅长修剪指甲……”
“先在这周围找找,看有没有死者的指甲?”
这仵作还是知州的小舅子,所以,比起一般仵作来,他还能指使得动衙差。
见衙差四散开去,他又看向悲痛欲绝的顾氏,“张顾氏,若是你想要找到杀害你女儿的凶手,她的尸首我们就得带去衙门。”
顾氏咬牙,“带!”
“等等!”袁理宗面色不太好,如袁家这样的人家出了命案,无论凶手是谁,哪怕只是个下人,传出去也只能添众人的谈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能够自己解决的事,绝不会劳动衙门。他看向顾氏,“表妹,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顾氏瞪着他,半晌才起身,就走到了院子里不远处,“说吧!”
“慧筎昨天带了点心过来,我不知道她想毒死谁,但她总归是动了手的。且我娘现在还没醒,大夫说中毒太深,最多只有几个月好活……我想说的是,慧筎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手段,要是你执意追根究底,那袁家把堂堂少夫人关到偏院来的缘由就瞒不住了,到时候还会牵扯上你,逝者已矣,还是活着的人重要……”
楚云梨离得近,刚好听得见。
简单来说,就是顾氏若执意追究凶手,袁家也会追责,到时候不只是死去的张慧筎会背上一个毒害长辈的名声,就是顾氏,应该也脱不了身。
蓄意毒害他人,且还是对她们母女有恩的老太太中毒,无论是从人情还是律法,顾氏母女都脱不了身。到时候不只是已经死了的张慧筎会被人谴责,就是顾氏,至少也是监十几年,袁家不依不饶再找点别的罪名,顾氏兴许会死。
就算不死,有袁家在,她这辈子也别想从狱中出来了。
对上袁理宗冷静漠然的眼神,顾氏打了个寒颤。女儿死后她一直悲痛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低下头道,“我听你的!”
袁理宗颇为满意,含笑过去打发了仵作和衙差,“事关家中隐秘,方才是她不知道内情。现在我告诉她了,她已经知道女儿死有余辜,不会再追究了。劳烦各位跑一趟。”他一抬手,边上的管事送上一个匣子,他接了递给为首的衙差,“算是我请这位兄弟喝杯茶,多谢大家跑这一趟。”
衙差不接,看向那边的仵作。
仵作皱眉,缓步走到顾氏面前,“夫人,您真的不予追究?”
顾氏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如果张慧筎在外面横死,袁家和顾氏不追究,衙门也该查出凶手。可这种在家里出事的,再加上又是女子,如果没有人状告,衙门不好插手。
就像是有些规矩严苛的宗族中将通奸的女子沉塘,衙门也是不好追究的。
仵作有些失望,却还是回去收拾了东西,拎着箱子走了。
衙差临走之前,接了那个匣子。
等他们一走,刚才还有些挤的院子,瞬间就空旷了下来,气氛也一松。
衙差离开,顾氏滑落在地,眼泪流了满脸,“不追究也行,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慧筎!”
院子里一片安静。袁理宗皱眉,“我会帮你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