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已经进了门, 帮几人倒茶。
寒峰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看着她微微弯着的脊背,总觉得她不是这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接过茶水时, 含笑道谢。
又看向柳慧:“贺大夫人, 不知贺公子有没有跟你提过, 你的这个丫鬟很像我一位故人, 我想带她走, 不知你可否割爱? ”
柳慧惊讶无比:“故人?”她看了看楚云梨,疑惑道:“寒公子是京城人吧?玉荷是土生土长的瓮城人, 怎么会是你的故人呢?”
“只是人有相似。”寒峰一脸沉重:“我很珍视那人,看不得跟她容貌一样的女子为奴为婢。还请夫人成全我。”
柳慧好半晌说不出话。
在她看来,周玉荷只是个比较忠厚老实的丫头,长相嘛, 虽然清丽,但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这样长相的女子, 城中一抓一大把。
早在贺厚道把人请进来时, 已经低声跟她说了这位寒公子的来历, 反正是尽量不要得罪的那种人。
虽然底下的几个小丫头也能用, 可柳慧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个丫头。不知怎的, 最近她觉得这丫头特别可靠, 总归是舍不得。
这边不能得罪, 她又舍不得,一时间,颇有些为难。
寒峰是真觉得她熟悉, 不想让她受委屈。眼见柳慧不吭声, 他很有些急。但是又不想拿银子砸人, 因为那样,他怕她误会。
贺厚道是真着急了。
周玉荷如果真是贺府的丫头,早在上一次他就松口送人了。可是她不是,要是她被人带走,幕后的人生气跑来杀了他怎么办?
“寒公子,内子如今身怀有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玉荷办事妥帖,深得内子信任,这种时候您要带走她,实在是不合适。”
寒峰垂眸,他也发现了贺厚道的不对劲,以生意人做事的习惯来看,他一个京城来的客人已经表示了对这丫鬟的兴趣,虽然不想承认她身份低,可正常人都会把丫鬟送给他。
但是,贺厚道这已经是第二次拒绝他了。
莫名的,寒峰突然想起自己碰见她的那两次,不是在打人,就是在打完人回去的路上。
她揍的……好像就是贺厚道!
也就是说,贺厚道不敢放人,是被她威胁的。
一时间,寒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柳慧就那么好,值得她一直守着,还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去帮柳慧教训男人?
哪怕柳慧是个女人,他心里也有点酸。
想明白这些寒峰心里再不好受,也忍了下来。实在是不想坏她好事。他心里有点儿堵,饭也吃不下了。很快就起身告辞。
等他走了,柳慧一脸复杂,看向身边的丫头:“玉荷,你愿意跟他走吗?”
楚云梨倒是愿意,可这话她不能说。事实上目前她也不想那么做。
贺厚道看起来是乖觉了,但很明显还没死心。
“我是您的丫鬟,得伺候你呢。”
柳慧一脸欣慰:“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对谁有兴趣都只是一时。花无百日红,等你容颜不在,谁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这些话,楚云梨听过就算。
午饭后,夫妻俩又逛了一会儿才回府。
当日夜里,南城的一处三进宅子的后院中,寒峰躺在床上,满头冷汗,梦境中闪过许多女子,笑着的,飒爽的,对着他温柔如水的,容貌不同,可那双眼同样通透,身姿永远笔直,眉眼间都是舒朗之气。
天蒙蒙亮时,寒峰霍然坐起,才发觉这是一场梦。他想到今日在酒楼看到的那女子通透的眼,还有她夜里不睡翻上墙时的利落,和梦中一模一样。他抹一把额头的冷汗,嘴角忍不住勾起。
*
楚云梨夜里基本都回到小院住,这日早上她刚起身,正打算洗漱了去贺府呢,就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姚氏最近起得挺早,日子渐渐过去 ,她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好,当初喝的那碗药像是做梦一般。庆幸之余,愈发想要保养好身子,于是每日早上都跟小丫头一起去买菜,就当是散步了。
有时候她起得比楚云梨还早。听到敲门声,姚氏率先去开。
楚云梨正洗漱呢,听到门口有说话声,疑惑地往门口瞅一眼。
只一眼,她就顿住了手中动作。
“娘?”
来人是周玉荷那个已经改嫁了的亲娘孙氏。
孙氏有些局促:“我跟你们隔壁的邻居嫂子打听的,得知你搬到了这里。”
楚云梨嗯了一声,过去打开门,伸手一引,示意她进门:“这么早来,你有事?”
孙氏进了门,看到院子里精致的各种盆栽,低下头道:“这个月十七,卢家有喜,卢家长子成亲,你要是得空,就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