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奶洒了(1 / 2)

吴之筱这晚睡得不好,从廊外回到里间时,路过梳妆台上的镜子,看到里面披头散发,身裹白布的“女鬼”,她还被吓了一跳。

心有余悸。

外头的雨早就停了,可她脑瓜子里的雨还没有停,耳边满是适才廊下戚风惨雨的声音。

还有赵泠的那句:“让你受委屈了。”

“让你受委屈了。”

“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温和,嗓音低哑,说话时,五指修长的手抬起,放在她前额,似要轻抚过她的长发,迟疑后又轻轻放下。

吴之筱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郑长史和孙司马这两人做的事说的话很过分,但其实并不需要放在心上。

若不是赵泠突然对她说这句话,她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可以因此而委屈一阵子的。

委屈有什么用呢?

她又不能抱着阿娘阿姊或是阿爹阿兄哭唧唧一阵子,呜呜咽咽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他们,我好生气,我好可怜,我在州衙受欺负了,你们帮我去打他们,我还想吃荔枝冰酪和西宛葡萄,和贵一点的含香甜粽。

一个要靠着良人枕里的香草药才能睡着的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永远都不是了,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而掉眼泪。

然而,然而……

她还是很喜欢赵泠说的那句。

让你受委屈了。

第二日,吴之筱一大早醒来,哈欠连连,打开东稍间的月窗,一股清晨的凉风扑面而来,沁入未苏醒的骨头血肉里。

她抻抻手臂,远远就听到隔壁矮墙后,赵泠的后院中传来一大娘的声音。

听着好像是浣洗衣物的蒋大娘,她说话向来都是很大声的。

一大早,她就粗声粗气道:“知州呀,你这做啥子的?这大冷的天,日头都不出的,你怎么就在这里洗褥子的呀,晒都晒不干。”

本该是温风软雨般的江南话,一到了蒋大娘嘴里,也都糙了起来。

吴之筱眼睛一亮,速速抬脚,跨过东稍间的月窗窗栏,赤着脚,直接快跑到墙根下边去,趴在墙头看戏。

赵泠正抱着一块褥子从内院门里出来,走到水井边上,要打水清洗。

蒋大娘实在看不下去,捞起粗布袖口,露出壮实的胳膊,走上前去,喘着粗气,说道:“还是由老奴来清洗吧,知州哪里做得了这种粗活咧。”

赵泠摇头,命她退下。

蒋大娘只好退下,叹一声,走开了。

赵泠拿起水井边上的葫芦勺,舀了一大捧水入木盆子里,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青筋突显,结实有力的小臂,双手抓起那褥子浸水清洗。

冷水漫过他手背,清凉透彻的水下,他手背上的青色脉络愈发明显。

“赵子寒,昨晚睡得好吗?”

吴之筱客客气气的与他寒暄道。

她的声音若清晨山涧穿过他耳边,还带着一点点甜糯的睡意。

赵泠抬头,侧过脸看了一眼矮墙边上探出来的那双水亮的眸子。

他道:“托吴通判的福,睡得不怎么样。”

他睡得确实不怎么样,也确实是因为她才睡得不怎么样的。

吴之筱伸长颈脖看了一眼那褥子,只见褥子一角有一块淡淡的乳白色污渍沾在上边,远远瞧着,好似还黏糊糊的。

她站在矮墙另一边,又好奇又戏谑地问道:“赵知州,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尿床了吧?”

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尿床?啧,丢脸死了,她六岁就没尿床过了。

他面无表情,也没看她,低头搓洗手中的褥子,只道:“羊奶洒了。”

说这句话时,清晨的冷风正好吹过他屋内床上那本《春/宫二三事》,页面上,吴之筱端正小楷的侧批显眼异常。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羊奶洒了?”

吴之筱踮起脚尖,脑袋往他院里探,十指努力趴在墙上,调侃他道:“赵知州,这么大个人了,还手抖啊?怎的把羊奶给弄洒了?”

他不应,将手中的褥子往大水盆里随便漂了漂,搓洗一番,不在乎别的地方干不干净,草草洗过,把那一大块乳白色污渍洗干净就了事,徒手拧了拧,水哒哒的就往衣杆上放。

“是啊,手抖。”

赵泠悠悠道。

大步走到矮墙边上,高出她一个头,刚刚过了水的手湿漉漉的,眼底罕见地闪过一丝使坏的狡黠,扬起来就往她脸上轻弹。

看她皱着眉头的小脸上挂着水珠儿,他还退两步拱手作揖,致歉道:“还请吴通判海涵!”

“赵子寒!你给本官等着!”

她抬起袖子,将脸上水珠儿大力一抹,看不得他忍着笑、装模作样道歉的样儿,情急之下,撸起袖子就要翻/墙过去找他算账。

手撑着墙上,脚下努力往上蹬着,哼哧哼哧得满脸通红。

平时看赵泠翻/墙很轻松,奈何到了她这里,却没那么容易。

她呼呼的直喘气,全都是白费力,一寸都没爬上去,还平白被赵泠看了个笑话。

赵泠就站在她对面,一身家常的袍服,圆领衣襟没系扣,就这么微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内衬。

他负手而立,颇有闲情逸致地看她翻/墙。

“我迟早拆了这墙!!”她气得捶墙道。

他身子前倾,低声笑道:“吴通判,要不要赵某帮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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