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盛都急报传至临州。
“临州大雨,毁田伤民,朕已悉知,遭此天灾,万民无辜,故而免临州及五县两年税米绢绫,休养生息……另调工部诸人至临州建堤修渠,以遏水祸,以灌良田……”
此为第一份急报。
“左相狄公躬亲治水,不慎重伤,朕深夜闻得此讯,大惊,心甚忧之虑之,特命御医数名赶往临州,盼狄公康健,早还盛都。”
此为第二份急报。
“临州知州赵泠制布防图以防水患,疏堵有道,治水有功,护得万千民众,保得百万良田,朕闻之,甚感欣慰,赏宫中绸缎八十一匹,赏银一万八千八百两,赐京畿良田六百亩……”
此为第三份急报。
“临州护城将军周楚天率兵治水有功,指挥得当,朕闻之,倍感欣慰,赏临州护城军银五万三千五百两,赐军械、车骑、粮草、被服……”
此为第四份急报。
这四份急报是同一天到的,理应会有的第五份急报却迟迟不送来,也不知是不着急还是急得都忘了。
送急报来的是皇帝身侧的禁卫军,并带了口谕,临州知州赵泠与临州护城将军周楚天为官有绩,擢升两阶,明年春至盛都为官,品级职事另论。
吴通判府邸。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獾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吴之筱低低的读书声自里屋里传出来,她在府中已七日不出门,从早到晚捧着一卷《诗经》,张口念着,来来回回念了好几遍。
“念了一早上了,这《伐檀》都念了第七遍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阿姊在东外间听着,皱眉道:“坠珠,去给她添点茶水。”
“是。”
外面民众议论纷纷,对吴通判本人,对吴通判在临州受灾时做的事,对吴通判平时做的事,都有了新的看法,新的说法。
左相因查看水势而受了重伤,赵知州日夜勘水差点失踪,周将军更是率兵夜以继日的堵水疏水,若无这三人,临州百姓必定受难。而吴通判无能,临州遭水患她却束手无策,只知上奏急报,以求圣恩。
吴通判府邸外面冷冷清清,只有临州残雨点点滴滴,落在阶前。
理应会有的第五份急报事实上并没有,来的是一道简简单单的口谕:“命临州通判吴之筱明年春至盛都向朕述职。”
吴之筱对这一份口谕的反应淡淡的,只点了点头,问那位来传口谕的禁卫军:“工部的人何时到临州?”
那人回道:“八月初三。”
“多谢。”
这一份口谕同时传到了左相耳朵里。
“述职?”左相道:“官家明显偏私于吴之筱了。”又淡淡道:“这于她未必是件好事。”
“左相,经查实,百麻镇的数百户民众仅十一户受灾,伤亡三人。”左相随从低声道:“卑职去问过赵知州,赵知州说,他也未曾料到百麻镇附近山中有溶洞,洪水下渗并从溶洞泄出,未伤其民。”
正是因这一项罪名未成,皇帝才敢力排众议,只需吴之筱入盛都述职即可。
左相仰面望天,深深长叹一声:“赵泠此人果然不可尽信。”
随从再道:“官家盼左相早日回盛都。”
“知道了。”左相淡淡道:“那就明日启程吧!”
“那吴通判……”随从支吾问道,并抬眼看左相脸色,道:“需不需要卑职……”
左相来临州,是为了将吴之筱置之于死地,一次不成,随从便想着必有第二次。
然而,左相却道:“山高水长,自有再见时。”脸上并无一点恨意。
左相苍老的手中正握有一枚暖玉,玉上新刻着“笛”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也没个章法,正是他小儿子的手笔。玉是吴之筱托人送到他府上的,并给左相带了一句话:“家中厨子做的蟹玉青雪肉丸有大有小,爹爹吃大的,小儿子吃小的。”
左相问随从:“临州人们如何议论她的?”
随从回话:“无能,无用。”
左相只摇摇头,往阁楼下走去,并道:“带上那位叫做什么凝露的。”
“是。”
这一场赌局,吴之筱到底是输是赢,只有她自己知道。喜欢本官怕是要完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本官怕是要完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