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筱?还没醒么?”
阿姊的声音从里屋外头传来,越来越近,夏素软纱制的裙摆曳地,沙沙作响,往里屋这边过来。
她缓缓抬起手中竹柄绢面团扇,打起吴之筱里屋的竹帘,往里头看了看,只见吴之筱的床帐垂下,将床榻严严密密盖住了。心中纳闷,不禁走进去轻声问道:“阿筱,这暑天的,你何故要垂下床帐啊?”
“有到处乱飞的小虫子。”床帐内,吴之筱的声音哑哑的,听着似没睡醒,她好像还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动静有些大,闷哼了一声,还道:“阿姊,你出去,让我再睡一会儿,昨晚我被小虫子扰得不能安眠,烦死了。”
“乱飞的小虫子?”阿姊在床帐外抬眼向四处看了看,扬起手中团扇随意挥了挥,没见着什么小虫子,道:“我昨日才给你这屋子里熏的草药,明明已经把那些小飞虫都熏走了,怎么还有呢?”
“谁……咳咳……谁知道呢?”吴之筱低声道:“许是我屋外的草木长得疯些,小虫子就多些。”
“也是。”阿姊往她里屋后窗望去,还走向那边看了看,道:“这几天你后窗那几株美人蕉都开了花,那花又红又香,花汁又多,招来好多小蜜蜂小虫子的,你这人又常常忘了关窗,那些小飞虫可不使劲往你屋里飞嘛!”
“嗯……兴许是这样的。”
吴之筱低声应她,听着有些倦意,懒懒的,低低的,没什么精气神。
阿姊料想她应当是睡回笼觉了,说道:“那你把床帐掖好了,我一会儿和坠珠拿一些草药进来再给你熏一熏,小虫子扰人睡眠不说,若咬到你身上,起了红疹,或是惹上别的病症,那就不好了。”说着,还走到床边,用手敛起垂下的床帐,往里床褥下掖了掖。
“好……”吴之筱在床上里懒懒应道。
阿姊一出屋门,吴之筱就奋力要从赵泠的怀里挣扎出来,可赵泠双臂轻轻一锁,就将她完全锁住了,动弹不得。
刚才阿姊进里屋的时候,吴之筱就想钻出来了,可赵泠偏生不让,只要她想出去,赵泠便佯装要出声引起阿姊的注意,不让她得逞。
吴之筱从未发觉赵泠居然有这么无赖的时候,倔强又霸道。她转过脸抬眸看他时,发现他眼眸坚定得就像是猛兽瞄准猎物准备抓捕时那种异常的执着,还带着饿虎扑食时的贪婪,要把她牢牢锁住在他可控范围内,寸步不让,分毫必争。
她还没和身后的赵泠说一句话,里屋外就有人的脚步声。
是阿姊。
她很快就捧着一竹篮的草药进来了,并说道:“阿筱,你先别从床帐里出来,我和坠珠帮你把屋里熏完了,你再打开床帐,听到了吗?小心被熏跑的小虫子飞到你床里边去。”
“好。”吴之筱乖乖坐于赵泠怀里,低声应她,“阿姊,你慢点儿。”
“坠珠,你拿着这把草药。”阿姊将一把草药点燃,并递给了一起进来的坠珠,并与她道:“你去熏一熏那边的墙角,多熏几次。”
“是。”坠珠接过阿姊递给她的草药,用手中的蒲扇护着草药上的火星,蹲下来去熏那乌黑的墙角处。
“阿筱,上官先生今日要来府里用朝食,你一会儿起来先到浴室里洗个澡,省得满身都是这熏的草药味。”阿姊挪来凳子,踩着高凳,手里举起冒着烟雾的草药,往里屋上边的墙角扫了扫,踮起脚尖,有些吃力喘息,道:“上官先生来临州这么久,你才请人家到府里来做客,太不知道礼数了。”
“三娘子哪里是不知道礼数?她是害羞呢!”坠珠笑着调侃床帐内的吴之筱,道:“以前上官先生到盛都吴府里去做客的时候,三娘子最兴奋最高兴了,早早的起床,让婢子给她梳洗打扮,还描唇画眉的,三娘子这算是女为悦己者容了吧?”
“坠珠,你少编排我,我早早起床是因为家里有客人来,总不能睡懒觉吧?梳洗打扮、描唇画眉也是一样的,什么女为悦己者容,你别捡到一个词就胡乱用。”
床帐内的吴之筱是看着赵泠那双阴沉的眼睛,大声说下这些话的,不是为了给自己辩解,而是因为惜命啊。
她若不说话,赵泠的手臂能将她给揉碎了,碾成末末。
骨头都要散架了,疼得要死。
“我倒觉得坠珠说得在理。”阿姊居然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笑着说道:“上官先生每次来都给阿筱带好些好吃的糕点和甜果,阿筱抱着那些东西,乐得一整晚都睡不着觉,眼睛都笑成一条线了,非得吃撑了才肯罢休,平日里家里边什么好东西没有,也没见着她吃撑成这样!”
“就是就是,吃撑了还哭着嚷着要找上官先生算账,说他太可恶了,为什么总是给她买这么多好吃的,是不是厌烦她这个学生了,欲图要撑死她,好眼不见心不烦。”坠珠笑得大声,道:“明明是她自己贪食,上官先生多无辜啊,平白受她这一顿嚷嚷。”
老天爷啊,求求你们了,不要再说了。
里屋里的草药味越来越浓,床帐内的硝烟味也越来越烈,赵泠将她压于身下,狠狠地咬她耳朵。
耳朵这么明显的地方,一会儿出去怎么遮掩?昨晚自己都没咬他耳朵,他报复起人来,居然这么不顾她体面的?
吴之筱被他这个小小的动作气到脸颊鼓起,杏眸瞪着他,可他就是不肯放过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