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佩格逃离维卡罗城已经有半年时间。
沿路每个城市、小镇、村庄他都会停下脚步,以打听希尔,伊迪丝等人的消息。
每当他发现有人开始怀疑时,他便会悄声无息地离开。
但未免不缺少追赶和辱骂,那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糟糕的一部分。
有时没有地方休息,树下,洞穴都成了他的栖息之处。
而这一天,他在树林中御马奔驰,身后叫骂声不断,总有箭矢嗖嗖飞过,迫使他弯曲着向前推进。
在这之前,他好不容易从一群赏金猎人的包围中逃脱,抢了一匹马。
他用尽毕生所学,轻轻扯了一下缰绳,龙头向后一挣,两腿轻夹马背。
马儿意外的听话,飞奔而出,带着他瞬间与赏金猎人们拉开距离。
呼啸的箭矢最终还是击在他肩膀上,那是特制的三叉头箭矢,带有倒钩,用蛮力拔出只会撕裂伤口,造成大出血。
他使劲将箭矢折断,让它不在抖动。
因为在马背上的上下颠簸,比直接拔出好不了哪去。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知道胯下的马儿发出剧烈的喘气声,速度也随之放慢。
一条藤蔓别住了马儿的蹄子,另它一个踉跄翻了个滚摔在地上,肚皮轻微的颤抖,想要尝试站起缺毫无力气。
而佩格利用自己最后的精力,催动法术躲到不远处的巨树下,随后听天由命的闭上双眼,晕了过去。
赏金猎人们追上时,看到躺在地上流口水,奄奄一息的马儿,他们愤怒极了,其中一位举起战斧,用锋利的一侧狠狠砍在马脖子上。
“找!”
他们拔出武器谨慎的四处搜查着,但始终没有找到佩格。
“该死的!这匹马一定是他的巫术,是障眼法!我们被耍了,继续追!他受了伤绝对跑不远!”
赏金猎人的首领大声吆喝,甚至传入了陷入晕厥状态的佩格耳中,他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踏上马背离去,疲惫的冷笑。
被这群该死的钱奴追赶了将近一个星期,终于是将他们摆脱了,可眼下自己比那躺在血泊中的马儿好不了多少。
他转了个身,让晕倒时压麻的手臂得以缓解,另外一只手臂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来,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喝东西了,嗓子像吃了一口干燥的沙石。
他透过稀疏的树叶仰望天空,再次冷笑一声,其中不仅包含着对自己人生的嘲讽,还包括对神明的讽刺。
他觉得自己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从出生就注定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现在却每天都遭到追杀。
他认为就算自己跑到世界的尽头,都不会结束。
他想过回到守望堡,为此,他也行动过。
可还未等进入城门就被一群人认出,无奈之下他只能离开。
此时突然有沙沙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很轻,佩格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濒临死亡的幻觉。
他无法施展法术进行治疗,就连抬起腿的力气都没有,脑袋嗡嗡作响。
当脚步声大到一定程度后,他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不禁打了个激灵,全身颤抖一下,瞪大双眼扭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透过身影的轮廓,可以辨认出那是个女性,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在发现佩格扭头看向自己后,又停了下来,明显是因为害怕。
“不管你是谁,你赢了,带走我吧,无论用何种方式。”
佩格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摩擦而出,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准确的说是没有了任何抵抗的能力。
那个身影再次上前一步,她似乎是看到了佩格肩膀上流血不止的伤口,这使她没有继续犹豫,而是走上前蹲下来查看着伤口。
佩格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的面孔,亚麻色的卷发,鼻梁边隐约浮现的雀斑,以及因为刚才的害怕而稍稍红润的双眼和面颊。
虽然说不上好看,但完全可以用可爱一词来形容。
“你....”
“别动,如果你想死的话。”
她的嗓音清脆悦耳,犹如林间鸟儿的歌唱,令他有些许舒心。
“别动。”
她再次嘱咐了一遍,随后转身离开。
他其实想动,想离开这里,可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嗓子已经无法发出声音,空腹无法给他提供一丝热量。
寒风凛冽,异常的冷,伤口感觉不到一丝的痛,身体不受控制的打颤。
似乎有一阵低吟声在耳边轻轻呢喃,他认为那是象征死亡的声音,是来自死者世界的召唤。
不知过了多久,他因为寒冷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
心中暗自庆幸竟然还没有死亡。
他能感觉到这是临近死亡最近的一次,但他知道,他不能死,而且也死不了,因为那位亚麻色头发的女性,带来了她的伙伴。
当佩格被抬上木质担架时,一股莫名的香味扑鼻而来,随后又陷入了昏迷。
......
“快,把研磨好曼陀罗花粉拿过来,兑在酒中搅拌,粘稠一些,不要啤酒!酒精浓度越高越好!该死!也不要葡萄酒!”
女性有些着急的喊道,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额头满是大颗汗珠,与现在寒冷的天气极为不符。
“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应该像诸神为他祈祷,不然他会死的!”
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坐在一旁颤抖的说道。
“不行,还未等诸神回应,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必须先止血!”
女性将掺有曼陀罗粉末的酒灌入了佩格口中,干燥的喉咙里划过辛辣而又热烈的酒,就像是融化的铁水,令佩格惊醒。
“别动,这是麻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