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谊口上单刀直入说着要走,但真走那是不可能的,一时的气话还没法儿湮灭这小子的理智——温谨一早还想要任清冉的命,这会儿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单独待着?
他出门后走了两步停在了楼梯口,就地靠着楼梯的栏杆坐下了。
客栈外的雨声似乎变大了,“哗啦啦”响个不停,青谊面上的气急败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因为心浮气躁憋得脸色通红,一边警惕着后面房间里的轻微动静,一边小声地碎碎骂。
他忽然无意间扫见了楼下的楼梯口,正缓步走来一名少女,他顿时就愣了。
只见那少女头戴面纱,如嫁衣般血红的衣裙衬着窈窕的身形,无形中勾勒出一种妖异的美,哪怕看不到脸,她依旧格外的吸引人注意。
这会儿楼下大堂的人不多,但大多数人都盯着那少女的背影看呆了,大概没见过漂亮的大姐姐,青谊当然也不例外。
他屏住呼吸看着那少女走了上来,愣着一点动作也没有,直到走到少女走到楼梯口,他才恍然间回神似的,一骨碌爬起来,又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低垂着头,给那少女让了路。
谁知就在这时候,那少女忽然停了脚步,偏过头来看着他,青谊感觉到姑娘停下了,慌忙抬起头,谁知姑娘不知道踩中了什么,崴了脚似的朝他扑了过来。
青谊本来是下意识地想扶住人家姑娘,谁知道慌乱中却碰到了她的腰际,一时间就凝固成了一块石头,脸色和脖颈憋着更红了。
那少女慌乱地站稳了,“对不住啊公子。”
她的声音温柔婉转,却有一丝别扭的口音,听起来怪怪的,但一般人也说不出来哪里怪,只是一时给了青谊一个激灵,他忙缩回手道,“没事,你没事就好。”
那少女却隔着面纱冲他笑了一下,结果这小子就被迷得那叫一个心神荡漾,又愣成了一块石头,少女温柔地开口道:“奴家卡娜,公子怎么称呼?”
青谊眨眼看着叫卡娜的漂亮姑娘,这单纯的良家少年没往深处想,就道:“青谊。”
卡娜笑了笑,问道:“公子怎么坐在这里,多凉啊。”
青谊傻笑道:“没事,我……我皮厚肉糙。”
卡娜又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他忽然凑了过去,有意无意地往青谊身上贴,还笑吟吟道:“公子好可爱。”
结果因为这句话,青谊那张脸红得像被鸡血泼了一脸,憋着吞吐半晌也没完整说出一个字,他慌忙往后退了几步,跟人家姑娘保持距离,“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卡娜却凑到他耳畔轻轻问了一句,“我们那儿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她的声音特别轻,听着有些虚无缥缈,又向细细的风吹在皮肤,青谊浑身忍不住有些战栗,但他忽然一皱眉,似乎闻到了什么东西,不确定似的嗅了嗅,“姑娘,你身上好香。”
卡娜又轻声问了一句,“嗯,在我们那里,这叫女儿香……”
青谊刚想开口说什么,眼光却忽然变得涣散了,呆呆地看着大堂里的人,人也自然而然地靠着楼梯的栏杆软了下去。
卡娜见青谊彻底晕过去,便在面纱下笑了笑,没打算将他扶起来,倒慢条斯理地上了楼。
彼时,任清冉给温谨倒了杯茶,然后略显拘谨地坐到了他对面,“温少主,喝茶。”
温谨却没碰那茶,只见他将一小坛子酒搁到桌上,问道:“喝不喝?一杯,酒不烈,小孩也能喝,就当给我个面子。”
任清冉一愣,迟疑了一下,点头应了。
温谨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状似漫不经心道:“我听说任大人没到弱冠年纪就做了九卿之首,挺厉害的。”
任清冉接过温谨递过来的酒,稍微有片刻的迟疑,“是啊,家父年迈,刚好世袭到我这一辈,不值得一提。”说完才试着喝下那杯酒。
但任清冉大概没喝过酒,当即就被酒呛得连咳了好几声,温谨微扬起唇角,将他倒的那杯茶给任清冉递了过去,道:“任大人这是最后一辈世袭了吧?而今世家子弟都得凭实力了。”
温谨明显话里有话,任清冉垂下眼睛,低声应着,“是啊,所以没什么的。”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笛声,旋律婉转清越,却平白透出一丝似有若无的诡异走向来。
齐方的乐曲风格大多听起来比较悠扬大气,哪怕是很温和悦耳的清音,一曲完毕后,也好似刚赴了一场盛宴,那旋律还萦绕在耳畔,说不清的意犹未尽。
羌族却与之相反,大多走的是诡异催尿的趋势,听起来也比较粗犷,有一种北方蛮人身上的野气。
而郸越的乐曲则是夹在两种曲风之间的,似有若无的诡异时而伴随在笛曲中,也不失其婉转。
听这旋律风格,那应该是郸越的曲子。
曲子吹得不是很响,却丝丝缕缕地渗入房间,萦绕在他们耳畔久久不去,任清冉听着忽然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了烦躁,他忍不住好奇道:“外面怎么有人吹笛子?”
“可能是谋生计的吧。”温谨忽而神情严肃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旋律还在悠悠地响着,任清冉却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太阳穴,“好啊,你问。”
温谨却道:“任大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