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川者,堵不如疏……莫非他就是应德之人。”
这次水患是人为造成的,不知道为什么岳重觉得自己的节气之力正与日俱增,操控自然的力量破坏一段泥石河堤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虽然带来了很大的危害,但岳重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抛开能够达到的目的不提,自己只要能够尽快离开这个时代,那么造成的影响自然就会被无情修复,而且就算自己不离开,按早鲧现在的治理思路,出现重大水灾那是迟早的事情,能将水灾的危害控制到一定程度进而改变人类治理黄河的方式,必要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帝舜现在自然不会去干涉岳重的指挥,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岳重一边沉稳调度一边出言鼓舞士气稳定人心,决堤的水流在付出了部分农田毁灭的代价后,在下午三点左右终于被成功引入了一条低海拔的支流中,今天的黄河流量并不是暴雨过后的的洪水滔天,但能够这么快得到处理与岳重早有准备的计划也是分不开的。
“将此人带来。”帝舜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接班人人选,对方应该就是天意使者所谓的应德之人,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将位置禅让给天意选择的人应该不会有错。
岳重带着布满腿脚的淤泥来到帝舜面前,刚才远远的望见他时候尚没有什么感觉,但靠近了看清帝舜已经苍老的容颜,岳重的心里不由得一颤。
曾经帝尧统治的时代里,岳重已经和帝舜不只一次的见过面了,对方的谦逊有礼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不过当时帝舜还是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只是不同时间跨度的沧海桑田,他就已经步入迟暮了。
这是岳重第一次见到有熟悉的人飞快老去,人类短暂的寿命与厚重的历史交织成一道心网覆盖了岳重的心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二十四岁了,从接到备胎大联盟的召唤并见到晓美焰起,自己已经长了两岁,当自己度过着漫长的历史生涯重新回到现实时,自己是否也会像帝舜这样垂垂老矣;当自己再度见到晓美焰,再到戚小萌,见到宫永咲时,自己会不会连眼睛都已经花了,已经看不清她们长什么样子,并且记不得她们长什么样子了……或许,连名字都忘记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岳重并不介意抛弃普通人类的身份成为一些有着悠久寿命的种族,备胎大联盟的科技能力甚至能够在不改变他自身人类基因的情况下无限度的增长他的寿命。所以岳重之前一直没有担心过晓美焰和自己会因为寿命论而无法在一起,但现在他不得不去担心这些,因为自己已经被困在了历史里。
虽然不曾后悔,但总有着对老去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帝舜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男子突然变得有了一些沧桑感,他刚才感叹的那句话也击中了自己内心的柔软深处,想自己还年轻的时候,恐怕也是和他一样英姿飒沓,双眼充满自信吧,摄政的那个时候,也是如此的年轻啊,想当年……
两人横跨数十年的光阴重新相逢,他们的身份都改变了,一个年华已老,一个却依旧年轻。两人对视了良久相顾无言,直到鲧出现并出声打破了这个沉静。
“王上恕罪,王上恕罪!”鲧见到帝舜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跪倒在满是积水的土地上请罪,他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在平常状态下突然决堤,恰恰又这么巧遇到了帝舜巡视天下,两人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虽然大多数时候帝舜在非必要的方面会选择退让,但如果让帝舜有了机会可以治自己的罪,那么他恐怕也会心动的。
所以鲧选择示弱,希望能够让这个有着贤明之称的君王起恻隐之心,毕竟他自己也是一名年近古稀的老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帝舜却无视了鲧,直接对岳重道。
“我姓岳名重,如泰岳沉稳之意。”
“好名字……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鲧?”
“免去爵位贬为庶民,全家送往偏远部落安置,终身不得回中原一步。”岳重继续回答道。
他没有提议杀鲧全家,这样虽然能够直接抹杀大禹的存在直接改变夏朝的命运,但以帝舜的仁德必然不会允诺,为了顺起心意岳重提出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处理方式,只要把夏禹撵走了自己坐稳受禅之位,那么同样起到了改变历史重大发展的作用。
事情并非是岳重想象中那样顺利,老谋深算的鲧迅速找到了为自己脱罪的说辞,他表示自己三天前来巡查此地时已经发现了河堤的严实和高度都没有达到要求,扣发此地民工的粮食是为了惩罚,没想到河堤的脆弱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非涨水期间就直接被黄河给破口了,至于他刚来时声称的恕罪,无非是治下不严罢了。
“你有何话说?”因为妹红的演出,帝舜的心里是偏向岳重的,不过他作为一名君王不能在臣子做出了充足的辩护后继续治罪于他,所以帝舜想继续考验一下岳重。
被问及的岳重嗤笑一声道:“汛期期间随时有可能出现大洪水,既然鲧大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为何只做惩罚而不调集人力修补河堤?失职之责无可推脱,而灾祸已成大片农田被毁,鲧大人莫非是想将这些责任一并推给我们这些工人吗?”
“修补之事自然已经做了,但我派来的民工却不按我的意图行事加强河堤强度,反而在你的蛊惑下开挖疏水辅道。”鲧言尽于此,似乎觉得自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替罪羊。
岳重认真的凝视了鲧许久后,长长的叹气道:“我一介布衣如何能调动众人私做它活,鲧大人恐怕就等着决堤之时置我于死地吧,为一己之私不顾百姓生死,非要我把一切说开吗?”
“王上请巡视黄河沿岸,下民保证此处的河堤质量绝对处于上层,只此一点鲧大人所谓的惩罚便站不住脚;另请王上将挖掘疏水辅道的百姓分开询问是否知道我的名字和长相,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说出,那么我蛊惑他们之事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我与鲧大人素有不和,因为我认为鲧大人治理水患的方式根本就是不对的,正因为这一点鲧大人竟然不顾大局陷害于我,实在不配为官一任。”
“黄河含沙量大,河床会不断淤积泥沙而垫高,加上河堤越高其顶部就越发脆弱,治理水患宜疏不宜堵,请王上明鉴。”
来自鲧的阴谋被岳重一一化解,当帝舜按照岳重的说法证实了一切后,鲧不仅没有成功开脱罪责反而背上了一层嫉贤妒能与罔顾百姓生死的罪名。
帝舜没有按照之前岳重所说的处理方法来处置鲧,反而和历史上一样定下了鲧的死刑,但本着祸不及家人的德道,岳重想要真正对付的禹却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