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诱歌
鱼浅被濯川问得愣了愣, 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怪异的词。
起初还好,偶尔从嘴里蹦出一两个并不属于眼前这个时代的词汇,她虽然会疑惑, 但迷惘过后,只是将它当做某些突然之间掠过唇边的呓语,并没有太过深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当她说出来的这种类似词汇越来越频繁, 人也变得越来越恍惚时, 她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鱼浅暂时没有向濯川解释, 而是反问濯川:“阿川,你可觉得我哪里有何变化?”
“变化?”濯川道:“不曾,你一直是这般的。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不过濯川说到这, 又想到了什么, 接了句:“你可是指说话方式?”
鱼浅连连点头:“正是, 我似是说了不少胡话。”
师清漪坐在一旁, 低着眉沉默着, 洛神也没有言语。
现在布梦人已经被洛神捉住, 无法自由行动, 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洛神, 甚至连话都暂时说不出口,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梦场依然可以继续维持,但梦场对于梦主的蒙蔽影响会越来越被削弱。至于其它的场,布梦人肯定已经派出了影子,影子在梦铃响起的那段时间帮着盯一下还好, 但若要长时间去完美掌控其它几个场, 这对影子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意味着其它几个场也同样削弱了, 梦主被压制的那些记忆容易不小心从心底散逸出来。那种与时代不符的记忆,将会让梦主开始感觉到意识混乱,而这种糅杂在一起的纷乱记忆,很可能会引起梦主的怀疑。
师清漪并不知道其它几个场究竟是什么样的,对于长生,雨霖婞,千芊,音歌她们的觉醒情况一无所知,但她能亲眼见证鱼浅的变化。
之前鱼浅就已经有了觉醒的苗头,现在布梦人能力被限制,鱼浅醒来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师清漪没有办法去阻止鱼浅的这种觉醒。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解决梦场里那种潜藏的真实危险,并将她该做的事情完成好。
这样至少可以腾出充足且安全的时间,留给鱼浅和濯川。
濯川笑道:“你今夜确是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不过我觉得倒也不是胡话,反倒很是新奇可爱,都是我闻所未闻的。”
“你觉得可爱么?”鱼浅双眸骤然亮了。
“嗯。你说的什么柜门,是这个对罢。”濯川面颊微红地应了声,左手的手指搭在右手掌心上,说一个词,就点一下,如数家珍似的:“还有频率,现下说的演唱会,打……打扣,都很是有趣。”
她虽然听不懂,但跟着鱼浅的发音有样学样,将每一个词都说对了。
“你都记得?”鱼浅看上去越发高兴。
“你说的,自然是要记得。”濯川温言道。
鱼浅眼中的海浪摇曳起来,每一朵浪花都似是她心底的喜悦。她听了濯川所言,暂时将内心的疑惑抛在一边,极有兴致地与濯川解释起了那些听上去古古怪怪的词汇 。
鱼浅道:“演唱会,便是一个或者几个人在台子上唱曲,而许多人在台子底下聆听,欣赏,并向唱曲之人喝彩,表达喜爱。”
她又补充一句:“这等喜爱很是炽热。”
濯川根据鱼浅的形容想象了下,道:“这听上去不是青楼么?”
师清漪:“……”
……这是怎么想到的?
大概是提到了青楼,濯川有些不好意思,道:“鱼,上回我去青楼寻你,见青楼里那些姑娘们便是在台子上唱曲,底下的客人们喝彩声不断,还往台上扔花。你说的演唱会,与这景象很有几分相似。”
那一回,青楼的客人们都对花魁的表演翘首以盼,苦等许久,却迟迟不见花魁出来。后面濯川在青楼里找了一圈,才知道鱼浅为了向那花魁学曲子,将花魁半路拦下,带进一间房里,那花魁以为自己遭歹人绑架,哆嗦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当时师清漪和洛神也跟着濯川去了青楼捞鱼,倒也见了那台子上唱曲的一幕。现在被濯川这一形容,师清漪更是冷汗涔涔,又不知道该怎么向濯川解释才好,只能继续看着。
“虽然乍看起来,是有些像,但还是不同的。”鱼浅笑道:“去演唱会,得花钱,很多银钱。有时有银钱也无用,座位满了,便不让你进了。”
濯川是个古代人,从没有体验过现代的生活,她脑海里只有古代的思维,认真道:“去青楼也得花钱,很多银钱。得用银钱买那些姑娘们的花牌,若是某位姑娘的花牌满了,便只能止步。”
师清漪:“……”
……要不是我知道演唱会是什么,还真被你这理解带沟里了。
本来濯川这样的老实人是不熟悉青楼规则的,无奈跟着鱼浅在里头转悠了一遭,再不明白也得明白。
至于花牌费,她更是亲自体验过买花牌的感觉,因为鱼浅将那花魁吓到了,濯川为了向花魁赔罪,就主动提出,想买一天那花魁的花牌,结果看到那花牌边上显示的银两数目,差点没吓晕过去。
可怜的道长,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鱼浅本就对现代的知识一知半解,现在听濯川这么解释,在心中琢磨了一会,琢磨出的结果居然是觉得濯川说得对,她道:“阿川你这般想,倒是很有道理。”
师清漪:“……”
……没有道理。
鱼浅又道:“莫非演唱会便是青楼的一种演变?”
师清漪:“……”
……不是的。
濯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懂了。”
师清漪:“……”
……你不懂。
以前由长生这个大半桶水来教鱼浅这个小半桶水的时候,就闹出不少笑话,现在由鱼浅亲自来教,就更离谱了。
毕竟对于现代的各种知识而言,濯川这桶子里根本就没水。
师清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颇有些无奈。她瞥了瞥一旁的洛神,洛神闭着眼,正坐得静如幽泉,唇边却隐有笑意。
师清漪看着洛神,再望向在一旁相谈甚欢的鱼浅和濯川,这一幕,就好似远去的往昔穿过浮光掠影,又回来了。
她的心境顿时又平静了下来,也无声地笑了笑。
“那打扣又是什么?”濯川还是很好奇。
“打扣便是对台上唱曲的人的支持,你可以看做是另一种形式的喝彩。”鱼浅以前都是由濯川教她,现在终于得了教濯川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兴奋,恨不能立刻给濯川做示范:“打扣时,手中多是晃动荧光条,但此处并无荧光条。”
“何谓……荧光条?”
“一种发光的物事。”鱼浅将夜明珠都摆了出来,在脉晶苔上依次排开:“便如这夜明珠一般,待会我的演唱会开始时,你们便以夜明珠为我打扣罢。”
濯川点点头,听得津津有味。
“师师,你也将夜明珠拿出来。”鱼浅看向了师清漪:“你晓得如何打扣么?”
师清漪睁眼说瞎话:“……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