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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2章 皇帝主导的阁议(1 / 1)

“诸位先生与杨卿以为朕该如何行赏,才不会让天下人笑朕是非不分、容人无量?”到底是观政多年、御极十五载的“老皇帝”了,朱翊钧这话的分量任是几位阁老地位特殊,天官大人权势熏天,也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掂量什么?掂量一下自己敢不敢“让天下人笑朕是非不分、容人无量”!什么叫定调子?这就是定调子。朱翊钧定的这个调子,就是要大赏,必须大赏!不大赏,不能昭示朕明辨是非;不大赏,不能彰显朕海涵天下。一时之间,众臣均有些沉默,尽管他们沉默的原因并不相同。朱翊钧不管这些,只管看着申时行。他是首辅,这样的大事岂能没个态度?申时行被皇帝看得有些绷不住,只好轻咳一声,道:“此番高务实之功既不便爵赏,也就只能从官职、文勋、加官、诰妻、荫子等方面考虑了。”既然皇帝已经明确这功本身是高务实的,只是这次不方便赏,那申时行也就不纠结着非要说功劳归魏学曾,不从语言上惹怒皇帝。申时行这番话倒也是正理,只不过说了等于没说。朱翊钧倒也没介意,只是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摸了摸并没几根胡子的下巴,道:“说到荫子,他现在已经荫了三子还是四子了吧?朕记得有个锦衣卫指挥使,有几个国子监读书什么的……哈,看来求真生孩子的速度着实慢了些,都跟不上恩荫了。”众人见皇帝笑了起来,都只好跟着笑了笑,惟独吴兑笑完还开了口:“皇上说的是,此次之功,免不得又要在锦衣卫恩荫一两个,他这子息之事,还真要抓紧了。”朱翊钧哈哈一笑,摆手道:“恩荫是小事,好办,先说说其他的吧。”然后看了看杨巍,道:“杨卿,你是天官,你先说说按例应该如何加赏。”杨巍今天到现在才开始说话,不过一说就是正事。只见他起身稍稍一躬,道:“回皇上,除实职外,其加官按例似可由太子少保晋太子太保,其余文散官、诰妻、荫子等事,则要看实职是否升迁方可议定。”朱翊钧略微思索,摇头道:“原先他那个太子少保是因为在辽军功等务而获,此番虽然仍是军功,如杨卿所言确应升为太子太保,但方才朕也说了,此番须得加赏,还是从师、傅而论吧。再说,他一个六首状元,总做宫保也难免弱了文名。”杨巍本身虽然是个中立派,但他过去曾长期在山西为官,与张四维交情又好,自然不会反对这种好事,顺水推舟道:“既然皇上如此说,那也可以加官太子太傅。”朱翊钧摇头道:“太子太傅既然给的,太子太师又如何?他本就做过朕的伴读,给太子做个太师还怕教不得么?就太子太师吧。”说完直接看了看诸位阁老,问道:“诸位先生以为如何?”申时行这次倒很干脆,拱手道:“臣无异议。”既然申元辅没有异议,其余几位自然也都表示无异议。太子太师的加官虽然听起来气派,但毕竟不是三公三孤,而只是太子三公之一,依然比不得几位阁老,所以大伙儿也就不至于太纠结,连王家屏想了想都没有表示反对。这件事就算是议定了,但对于最关键的“实职”,大伙却谁都不肯先开口。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朝廷高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萝卜都是满坑的状态,高务实要往哪安排都很麻烦,都要先拔出一棵萝卜才能办妥,可是……拔谁呢?拔对方派系的萝卜当然很好,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不小心这御前阁议就可能吵起来。到时候君前失仪事小,惹得皇帝生厌就事大了。既然“对方”不好惹,那么拿中立派开刀如何?好,当然很好,但这话就不该由“我”开口啊!这种得罪人的事,自然应该等对方的人开口才好,我为什么要强出头呢?大家都秉承这样的心思,自然就没人肯开腔了。朱翊钧等了一会儿,大概也是看出来了,干脆突然朝申时行道:“申先生,你前次说内阁如今阁务繁忙,几位先生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朕当时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似乎确有其事……”申时行愣了一愣,暗忖道:皇上这话是何用意,莫不是在敲打我,暗示我应该主动表态让高务实晋升何职,否则就要再添一名实学派阁老?可现在这局面,难得实学、心学双方维持着平衡,如果让我心学一派让出一个位置给高务实,这平衡岂不是立刻就打破了?想归想,但申时行此前为了想办法让王锡爵入阁,的确是说过这话的,他也不好自己打脸,只好轻咳一声,道:“皇上法眼如炬,阁务确实繁重,不过……”“既然繁重,朕想着太仓王先生守制已满,似可考虑起复回京。他也是朕的先生,士林推尊久矣,倘能入阁相助诸位先生,想必也是好的。”朱翊钧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申时行这种时候反应很快,只是稍稍错愕,连忙答道:“皇上所言极是,臣附议。”这一来许国却忍不住道:“皇上,王锡爵虽久享文名,然则数年前在乡之时,闹出次女‘飞升’一事,士林广为讥讽。此时皇上欲以王锡爵入阁,臣恐廷推不易。”王锡爵次女“飞升”之事,朱翊钧也知道。当时王锡爵虽然是太仓首富,但他家的主宅已经迁到了苏州城里,而那一年的九月初九,苏州城里的头号新闻却不是与重阳有关,而是与王家有关。这一天,苏州的大街小巷都在口口相传同一件事情——王锡爵的千金,要在这一天飞升成仙。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苏州城。王锡爵这样的土豪兼学霸再兼高官,在苏州城自然名声鼎鼎,因此苏州城里没有人不知道太仓王家。而王锡爵的这个要飞升成仙的女儿是他的次女,原来的名字叫做王桂。此女从一出生就不寻常,她的生活就十分不顺,虽然她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但是并没有用。她出生的时候是难产的,把她母亲折腾的几乎要送命。出生不久,她又患上了严重的黄疸。她的哭声与众不同,带有撕心裂肺的感觉。后来,她慢慢地长大了,但跟其它“女公子”不一样,她学习知识特别迟钝,官宦千金们必须要学的琴棋书画她也丝毫不感兴趣,又经常做出些奇怪的事情。她表现出来的这些特质,都让家里人感觉她有点傻。所以,王锡爵彻底不让她的这个女儿出门,一直养在家里面。此时女子十岁左右就可以定下亲事了,十五岁左右一般就会出嫁,而她定下亲事是在十六岁上下,对于官宦千金来说算是挺迟的。定下亲事的男方,是时任浙江布政使司参议徐廷裸的儿子,名叫徐景韶——按照王家的地位来说,这桩婚事基本属于“下嫁”。但谁也没有想到,连“下嫁”都不顺利,在距离婚期不到三个月的时候,还未见过面的未婚夫莫名其妙的去世了。这时的人特别忌讳这种事情,自然就说她“克夫”。而有了这样的流言,王桂如要再嫁,那也是很难的,况且王锡爵这种要脸胜过要命的人,肯不肯让女儿再嫁也很难说。但王桂并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伤心欲绝,她跟家里人说要为未婚夫守节,便穿上了缟服和草屦。她就这样一个人过着日子,平常也依旧不怎么说话。直到突然有一天,王桂跟她父亲说,她遇到了道教的仙人朱真君、苏元君,得到了他们的指点和传授。王锡爵自然不相信,以为她只是臆想。但是后来,王桂更是变本加厉,每天都沉迷在道教中,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焘贞”,自己取了个法号为“昙鸾菩萨”,又取了个道号叫“昙阳子”。她时不时地向众人施展自己的“法术”(具体是什么法术没有找到记载),跟大伙人说自己在重阳日要飞升成仙。寻常百姓自然十分迷信,尤其是她还是王锡爵这种“文曲星”的女儿,于是大家互相奔走相告。据说在当天,苏州城有十多万人聚集在那儿看她如何飞升成仙。更神奇的是,这些人里头居然还有她父亲王锡爵的好友王世贞(前文有述),并且王世贞是以她的弟子身份出现的,简直令人惊掉下巴。具体的“成仙”过程特别简单,王焘贞走进早已准备好的龛中,端立在里面,不一会儿就咽了气——毫无精彩可言。诡异的是,就因为这样,她被在场众人奉为了“神仙”,王世贞也坚持这么说。朱翊钧曾经和高务实谈及此事,高务实是个无神论者,当然不相信。朱翊钧当时本来半信半疑,怀疑的成分可能更多一些。于是高务实便说,可能是王桂自己臆想以深,王锡爵又担心她搞出其他事来,坏了王家的名声,想着死了反而更好,于是便成全了她,按照她的意思办。朱翊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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