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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一章 人情(1 / 1)

因为是宰相除授官职,故而章越接得任命后,还要去政事堂去感谢韩琦,张升。同时天子赐婚的事,自己也得去吴家张罗。章越这回必须亲自上门一趟了。不过这日章越约了苏轼,苏辙兄弟一并入政事堂。政事堂自唐朝起而设,明清时取而代之是内阁。二苏与章越被小吏带至政事堂外等候。宰相尊重,章越三人见宰相亦如见皇帝,一样穿戴好靴笏。见得韩琦,张升正从堂上步出,小吏立即上前给韩琦禀告。章越旁观,韩琦身为宰相,行止之间都十分有气度,即便是这么随随便便从政事堂步出,但那股卓岳不群的范,着实令人醒目。总而言之,韩琦一出场就好似乔帮主那般,仿佛身上自带BMG 一般。只是这股范,旁人觉得是士大夫风流,但在章越眼底韩琦这等鼻孔朝天之举却是等装逼行径,反正怎么看怎么不爽。但先是制举推荐,之后是宰相堂除,在外人看来自己虽没有二苏那么铁杆,但也是半个韩琦提拔起来的人了。韩琦,张升本要出政事堂,但听小吏禀告后停下脚步。章越与苏轼,苏辙三人上前行礼。韩琦先对章越道:“本朝故事,状元签判代还后即召试馆职,陛下亦如此动问,不过本相言状元公虽制科入三等,免去签判代还,但年纪甚轻,骤试馆职太速,既不是朝廷用人之意,也担心于众不服。”“故而先让你到秘阁办差。虽非正式入馆,但也是陛下磨练用人的圣意,在此你务好生用心,不可因位卑而疏忽大意。”章越闻言心底有些不爽。原来秘阁校理真是正授啊,自己以为是贴职呢。不过馆职是清贵之选,都是朝廷授予没有犯过错及京朝官,而且授馆职者必经考试。不仅授馆职要考试,知制诰也要考试,要不怎么称文学之士。反正要在宋朝跻身高官,政治能力如何不谈,但一个个绝对是考霸出身。当然也有不经考试而命馆职的,这必须惊才绝艳之士,朝廷会给予特殊的优待免去考试。历史上宋英宗即位后,他听说过苏轼的贤名想要重用他,打算命他知制诏。韩琦反对说,不行,苏轼太年轻了,提拔至高位反而会害了他。宋英宗又打算让苏轼修起居注,韩琦也反对,说陛下真器重苏轼,给他一个中上馆职就好了。不过入馆职要考试,宋英宗说以苏轼的才华,就不要考试了吧。韩琦再反对说,苏轼年轻资浅,一定要经考试才行。最后苏轼召试学士院,这一次他又考了一个‘三等’,最后得授‘直史馆’。章越起初也以为自己是不用考试,直授馆职,但经过韩琦说不是直授馆职,而是真以京朝官身份去秘阁修书,不由有些不太乐意,状元加制科三等,居然都没有取得免试授馆的资格。不过章越知道既是朝廷已经安排,自己也不会反对什么,于是就有些不情愿地向韩琦称谢。韩琦道:“修书之事先不急,陛下已亲口赐婚,你可完婚后再往秘阁赴任。”“臣谢陛下隆恩,谢韩相公栽培。”韩琦看了章越一眼,然后与苏辙道:“你真要辞去商州推官之职?”章越方才明白,原来苏辙政事堂堂除为商州推官。苏辙道:“回禀韩相公,下官在策对上狂悖乱言,不仅至于家门受辱,还令相公遭奸人讥讽,下官实罪该万死。”苏辙确实是惶恐不安,韩琦欲升任昭文相,此乃朝野皆知的事,在此关键之时刻,一点风吹草动都变得非常的微妙,在朝野上下的眼底这件事会被无限的放大。一点细微之事,都可能导致最后功亏一篑,何况封还词头这么大的事。苏辙因自己御试策对,被王安石拿来作为攻讦韩琦的利器,这对于被韩琦一手提拔起来的苏辙是十分不安心的。韩琦闻言回顾与身旁张升相视笑了笑,然后对苏辙道:“本相为官三上三下,经历多少事,几句诽谤之词与之相较实如……如屁一般……”若非此是政事堂重地,章越,苏轼差点都笑出声了。堂堂宰相口吐芬芳,跟李德裕骂韦弘质贱人差不多。御试之中,章越将韦弘质写作韦洪质,因为太祖赵匡胤之父名叫赵弘殷,必须避讳。章越突然才发现韩忠彦的性格,实在是似他老爹。韩琦对苏辙继续道:“你既上疏养亲,本相也不拦你尽孝道。你身子不太好,阁试之前不还大病了一场,既是养亲也在家歇养三年。等汝兄长代还回京之时,本相再荐你为官。动辄畏惧人言,为甚官去?”苏辙感激地道:“谢韩相公。”韩琦又对苏轼道:“汝文才甚矣,但出任地方官签判又是不同,好生用心实务。”苏轼签署凤翔府判官,对于苏轼韩琦倒没太多的话,苏轼郑重地道:“谢韩相公提点。”三人再拜谢张升,两位宰相即离开了政事堂。章越与二苏又去沈遘,司马光等处一一称谢,中途还去酒楼吃饭,期间苏轼苏辙他们与章越言语起了王安石不近人情之事。苏轼言道:“尧舜三代之治,必本于人情,不以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故而人情,不仅是吾治学之道,还为施政之所来,不近人情,不可为法,不近人情者更不可治天下。”“爹爹言王介甫如王衍,误天下者必为此人,盖为不近于人情者,必为天下之大盗!”章越闻苏轼之言略有所思。王安石不近人情,那用于为政是否也是不近人情呢?元佑时,司马光主政,遇到满朝诸公都问私计足不足。众官员们都奇怪,哪有宰相见面就问官员‘私计足否’的道理,司马光解释说:“倘衣食不足,安肯为朝廷而轻去就耶。“明朝袁宏道评价司马光,学问到了透彻处,言语句句都是人情,从不以道理约束他人。苏辙问章越如何看?章越笑了笑,随手拉过一名酒楼上的伙计问道:“汝喜此活计否?”伙计笑道:“这位官人莫要说笑了。”章越道:“说之无妨。”伙计叹道:“若非为了一日三餐,谁愿为此奔波。”伙计说完,章越拿了几十个铜钱放在伙计手里,然后与二苏言道:“我的道理也在其中了。每日辛苦奔波,不得歇息,近乎人情否?不近于人情,奈何为何劳此,要以此谋食也!”“两军交战,彼此互不相识,却要取人性命,人情否?不近于人情,奈何为之,国法如山也!”苏辙道:“度之,此乃小情与大情之辨,最后都要归于人情二字。”章越道:“然也,伙计一日不谋食,或也不一定饿死,甚至可劫掠为生,到了被官府拿了,这才悔之莫及。芸芸众生多不懂得大情与小情之别,不近于小情,未必不合于大情。”苏轼道:“故天下之事,风俗变于前,法制变于后。”章越苏辙一并认同道:“此持中之见。”章越,二苏说说聊聊,酒足饭饱之后再一并至欧阳修府邸。欧阳修还未公退到家,他们便与欧阳发闲聊。章越与二苏都是欧阳修所赏识,之后二苏为欧阳修荐于韩琦的,为韩琦所赏识重用,而章越与欧阳发已是连襟,更亲近一些。等到欧阳修回府,章越与二苏受到了家宴的款待。欧阳修复叹道:“本朝真宗皇帝好文士,喜儒学,但凡御试前十,制科入等者的文卷皆录本,于真宗皇帝影殿前焚烧。”“尔等我们文臣有此优厚之事,不可不称谢于真宗皇帝。”欧阳修言语间感慨甚多。苏辙向欧阳修说起王安石不肯制词之事。苏辙先自承其过道:“辙年轻不知尊卑,狂妄议论,动辄批评天子宫闱之事,确实是太过了。但辙出发之心,乃尽忠直言,无隐于君上。”苏辙又对于王安石,胡宿颇有微辞道:“所谓的当世名士不过如此罢了。”欧阳修闻言笑道:“古者造士,选才考言。制科策言,古往今来推其首者三也,晁错,董仲舒,公孙弘也。”“吾观晁氏之对,验古明今,辞裁以辨,事通而赡,到了高第,可谓有根据。仲舒之对,祖述春秋,本阴阳之化,究列代之变,烦而不恩者,事理明也。至于公孙之对,简而未博,然总要以约文,事切而情举,太常列他为下等,然汉武帝却列为上等。”苏辙闻言不服道:“欧公所言极是,但辙以为晁董固是千古佳对,但公孙弘则不然,其习文法吏事,却饰以儒术,汉武帝为政之举,他无论对或错,都能从寻典章而佐证之,从不匡正君上,从不廷争,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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