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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三十四章 吕惠卿罢相(1 / 1)

何为积年官僚?那就是金风未动蝉先觉,梧桐一叶而知秋。从细枝末节之中,提前嗅到政治斗争的血腥味。敏感性差一点的人,早都被无情的官场法则给淘汰了。其实王安石复相后,章越又拜枢密副使,吕惠卿失势之状只要不是太愚蠢的官员,都能看得出。到了蔡承禧弹劾吕惠卿后,最后一点颜面也没有给吕惠卿留下。言路的台谏们个个摩拳擦掌,至于官员们也是议论纷纷,原先亲近吕惠卿的官员们似元绛等等纷纷私下或明面上表态与吕惠卿划清界限,至于邓绾等早与吕惠卿不和的,直接翻脸了。沈括代表军器监,易帜至章越麾下后,吕嘉问,李承之等亦先后叛之,唯独章惇等数人不为所动。吕惠卿除了一个参知政事的位置,这相公当得也是殊无味道。吕惠卿向天子,王安石言明辞官之意,不过王安石却坚决不肯,官家见王安石不肯,也不答允。吕惠卿心底怀疑是不是王安石故意让自己留在台面上受辱。这时候三经新义编撰已成,官家大喜让三经新义由国子监刊印,国子监,宗学以及天下州学,县学的读书人都要用心学习参详。为了表示嘉奖,官家以修书之功加王安石为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王雱直接为龙图阁直学士,吕惠卿则加为给事中,直集贤院。王安石,王雱都是力辞二职表示不敢接受。说实话王雱也是一飞冲天,居然都担任了龙图阁直学士。龙图阁直学士可谓是大龙,仅次于枢密直学士,位居三品。当年章越破了木征,收了河州全境,也不过是拜龙图阁直学士而已。而王雱比章越还迟了六年中进士。现在王雱居然凭着写书的功劳,居然拜龙图阁直学士,连章越听说了都要掩面而泣说一句,官家你好偏心啊。王安石也知道封赏太过,请求王珪帮他推辞。而吕惠卿呢?吕惠卿接受了官家给予的给事中之职,吕惠卿认为自己这些封赏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在王安石,王雱眼底吕惠卿此举便没有与他们父子共同进退。吕惠卿则借此机会再度向官家第三度请求辞相,并解释了修改《三经新义》之事。吕惠卿奏道:“陛下,之前臣弟吕升卿已就删改三经经义之事,向王安石,王雱道歉过了。然蔡承禧弹劾臣弟时,安石却不为臣弟辩解。”官家道:“卿误会了,王相公极力为卿和卿弟解释。”吕惠卿闻言低头想了想,莫非蔡承禧所奏另有小人鼓动?官家想起王安石对吕惠卿的评价道:“卿莫要逆料于人啊!”吕惠卿闻言大怒,天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吗?我吕惠卿在天子和天下人眼底难道就是小人吗?吕惠卿坚定地道:“陛下,臣求出外!”官家道:“卿无事而求去,到底何也?”吕惠卿气道:“陛下,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臣自度不能,所以求止。”“熙宁七年时,安石因郑侠弹劾之去,朝中一时缺人,故而臣斗胆受命不辞,今安石复来,臣理应求去。因陛下挽留再三,故臣才盘桓至今。”吕惠卿之前都没言明是因王安石复相而请求出外,如今在天子面前将事挑明了,这便是一山不容二虎了。官家则继续挽留道:“卿还是因蔡承禧言卿之弟吗?此事无关于卿?”吕惠卿道:“纵然是蔡承禧言臣,然臣无过吗?难道不能为此求去?”官家道:“安石复相,朕正要卿二人同心协力,卿为何偏偏要在此时求去?”吕惠卿道:“陛下难道不见王安石此来,主政与昔日有异吗?如此反复,不知打算日后遗于何人?”官家道:“何以至此?”吕惠卿道:“陛下,既是所听不一,与安石争又不胜,百官纷纷,莫可调御。臣能为陛下言心腹之言到此,着实难矣。”官家听了皱眉,吕惠卿这已是在赤裸裸地挑拨他与王安石之间的关系了。君相之间乃千古第一难事。王安石任相七八年,官家对王安石心底确实积累了许多的不满。但不满归不满,这是君权与相权权力斗争的必然结果,天子也是心知肚明,这不是王安石这个人的问题。王安石此人没有半点私心,他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天子也不容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挑拨他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官家道:“王安石是见天下之事乃有可为,故而复来。”吕惠卿此刻已是不顾一切了,将心底话与官家挑明了道:“王安石复相见到臣所为不如,故而不安。臣在此,陛下又要王安石与臣齐心协力,其听不一,故而不安。然今日朝廷之事可以无臣,却不可无王安石,故臣求去!”官家再道:“王安石没有忌卿的意思。”吕惠卿道:“纵是如此,但只要陛下独听安石,天下之治可成,若有所不尽,非国家之福。为相者为朝廷分别贤与不肖,大事是非,极是难事,敛天下之怨于一身,万一不察……”官家再三挽留,吕惠卿十分坚决只是请求,自己走了,让官家索性一个人都听王安石的好了。次日,吕惠卿来至中书。中书五房众人都知他昨日向官家第三度辞相,而且已是露出非常坚决的意思。吕惠卿负手在政事堂站了片刻,看着几张宰执议事的座椅,笑容有些凄凉。他对中书的属下们道:“当年丞相知我的才能,故而力荐惠卿于天子,我今日位居要津,都是丞相所赐。”“我吕惠卿读儒书,才知道了仲尼之可尊。看外典,才知道了佛之可贵。当今之世,唯独知丞相可师。不意我遭人谗言,与丞相失平日之欢,如今我只求能够善了出外而已。”说完吕惠卿手抚椅背,满脸萧瑟。中书众人都是感叹,他们几时见过吕惠卿如此狼狈。当下就有人将吕惠卿这句话,传到王安石,王雱的耳里。王安石听了对王雱感慨道:“我与吕六相交多年,听了他这番话心底实在不忍。”王雱道:“爹爹虽不忍,可吕六当初可忍了爹爹了啊。莫忘了章度之之事,他便是因一时之仁,让吕惠卿逐外的。”王安石对王雱问道:“你从何听说?”王雱道:“我从姐夫那听来的,章度之当初让苏子由审计三司时握有吕六把柄,吕六得知后与章度之言和,事后火烧三司逐章度之出外!”王安石听了沉默片刻后道:“我突然想起当初司马君实离京时,曾劝我一定要防备吕六。他说吕六此人为了权位一味奉承,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他身居高位,必反过来害我。”“如今诚感古人所言,相交满天下,相知有几人。”王雱道:“爹爹,且继续养病,朝中的事暂不要理他。”王安石点点头道:“只是中书那边放不下。”王雱道:“爹爹,这是元绛的赠诗,贺三经新义修成,陈前舆服同桓傅,拜后金珠有鲁公。”王安石看了元绛的赠诗。这金珠拜后的意思,出自周公先拜,鲁公后拜,意思是将王安石和王雱比作周公和他的儿子鲁公,属于相门出相的意思。王安石看了元绛的诗很高兴。王雱道:“中书若缺参政,可使元厚之补入。”王安石点点头,说完便继续闭目养病了。从王安石的卧房离开,王雱见了邓绾。邓绾道:“大郎君,丞相的病情好了些吗?”王雱道:“吕惠卿离之,便会好了。”邓绾问道:“吕惠卿及其弟在华亭向富人借钱买地之事属实,我可拿此事大做文章。此外章越,曾巩,苏辙也有吕惠卿劾疏,章越,苏辙二人是有真凭实据的。如今朝堂上关于吕贼的言论滔滔不绝,一切就看丞相和大郎君拿主意了。”王雱道:“甚好,甚好,章越,苏辙,曾巩非我一党,他们也上疏弹劾吕惠卿,必能使陛下信之不疑。”“你在从旁助之,明日一并上疏弹劾吕惠卿便是。”邓绾大喜一口答允,除了吕惠卿,他还要报复一直与他不对头的章惇。顿了顿邓绾道:“要不要禀告相公?”王雱道:“不必禀告,爹爹正在病中,咱们事后告之也是一般。何况爹爹对吕惠卿心有不忍,说得太细也不好了。”说到这里王雱看了邓绾一眼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不能拿主意?”“非也,非也!”邓绾立即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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