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商议足足谈论了两个时辰。●????????????搜索??????520.??????●负责在一直在旁修起居注的一名矮瘦官员孙洙,亦是事无曲笔一一如实记录。孙洙皇佑元年登进士第,迄今为官已二十八年。因为身形矮瘦,孙洙被熙宁第一毒舌刘颁给调戏了。当时刘颁与孙觉,孙洙同知太常礼院。刘颁教小吏给孙觉送东西,小吏说有两个孙学士,我认不准。刘颁说,你看胡子就认出来。小吏说还是不行。刘颁说蠢啊,你看孙觉高而胖,那是大胡孙(猢狲)学士,这孙洙矮而瘦,就是小胡孙(猢狲)学士。矮而瘦的孙洙出任修起居注之职,当年韩琦曾称赞对方,今为贾谊。同时孙洙这人还有一个特点,口严,什么事都烂在肚子里,当初为御史时,写完一篇奏疏,就将底稿烧去,不让任何人看到。正有了这个优点,他也是修起居注最合适的官员。孙洙心底也有改革弊政之志,但却与王安石不和,不过他与章越也没有什么交往,可他与章越的老师陈襄及苏轼交情都很好,而且他的女儿还嫁给李清臣为续弦。今日由他来为起居官记录,章越与官家奏对之事。孙洙立在一旁用纸笔在稿上写到。帝咨章越改元之事。章越答曰,一切悉如君意。国朝百余年,年号无过九年者。并举开宝,太平兴国,大中祥符故事。帝又问章越道:“卿有何人才可举?”章越答曰,苏颂,曾布,陈襄等数人。帝大喜矣。而在下面章越向天子进谏之言,孙洙不由犹豫再三,但最后还是记录入档。章越向官家道:“臣劝陛下自任,但自任之弊,陛下知道吗?”官家道:“朕不知矣。”章越道:“古往今来天子者,权操一人之手,权力之大自是不用多说。然而权操一人之弊,在无其责,敢问陛下是不是其弊?”官家闻言犹豫道:“章卿继续说下去!”章越道:“臣向陛下所言,有其权必有其责,权责必相等。然而天子权力之大,却无人敢指责,如此权大责小,但多出来的责到哪里去了?”“那么必到了宰臣,官员,以及朝廷之上。为政之非,天下人不敢责陛下,唯有责宰臣,官员和朝廷,由他们来替陛下受其过。如此如何纠之?还请陛下明示!”孙洙写到这里,看见官家脸色微变,他的笔下也是微微一顿,这话是谏,同时也有警告的意思。作为今之贾谊的孙洙,知道章越言下之意。那就是天子身怀大权,也不可恣意而为。若说之前章越承意而为,那么现在孙洙觉得章越在进谏。章越进谏也很有方法,先将你的毛都摸顺了,然后再言肺腑之言。却见官家起身踱步,想了一阵然后道:“章卿此可谓忠直之言,此事以往朕不是没有想过。”“以后若朕有过,请宰辅直言之,不,是当面责之!若过太大,朕下罪己诏,绝不诿过于人!”孙洙闻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记录。从太祖至当今天子皆有下罪己诏,平均下来一年一道以上。大多数都是因灾害,天变的缘故。当然有些罪己诏也是走形式,但也有皇帝自省,比如郑侠上疏后,官家知道流民的惨状就下了罪己诏。听天子之言,见章越万分道:“陛下圣明!如是尧舜亦是不如。”顿了顿章越又道:“陛下,自变法以来,丞相王安石不怕受过,臣怕以后丞相焉能如王安石!”孙洙听章越之言,感受到对方真挚之情,感叹章越真为君子,什么是君子?在孙洙心底君子有两个标准,一个心事如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说白了事人一定要,还有一个,才华如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人前不可显摆自己才华。好胜于人,这是小人行径,君子不为也。在这点上,章越是真君子。他是以诚事君,不像其他大臣那般言语里都是套路。修起居注的孙洙看到很多君臣奏对,明明要说这件事,天子和他心底都明白。但对方就是故意闲聊其他,等到东扯西扯一大堆后,又好似不露痕迹地将话题接回来。章越的君臣奏对很直接,干脆明了,当然也唯有和官家能够推心置腹的人,方才敢这么说。当初孙洙想起当年与王安石政见不合,被贬为海州知州。他不喜欢王安石,但他明白这熙宁变法以来,天下之责都在王安石一人身上。但其中没有天子的过错吗?曾公亮都到处说,王安石与官家如同一人。如今官家与王安石的矛盾也很大,君臣那么多年彼此翻脸,闹红了脸也不少,但最后也要善始善终。有的皇帝明明是他的意思,但最后责任都推给大臣,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章越方才的话虽没有说透,但隐晦的意思已显然。变法之事王安石为官家分担了许多,即便官家心底意见再大,但也要尊重王安石,如此以后宰相方敢竭尽全力给你办事啊。这才是符合士大夫眼底的好皇帝。官家闻言从善如流道:“卿的意思,朕知道了。”章越闻言再度行礼道:“陛下圣明!”孙洙看了章越一眼心道,章越啊,章越,官家这一次召你回京为参政,有将你取代王安石主政之意,但你在这时却又为王安石说好话。他一时看不懂章越到底在想什么了。换了他是章越,肯定是要对王安石落井下石了。……“圣人,官家在崇政殿中与章越足足谈了两个时辰。”高滔滔闻言眉头紧锁。而张茂则眉眼低垂地站在一旁。高太后看了张茂则一眼,顷刻之间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张茂则的意见,让对方却点一点章越。高滔滔则故意道:“看来章越的圣眷还在王安石之上。”张茂则道:“据老臣所知,当初向官家推举王安石的人正是章越。”高滔滔道:“嘉祐之政大哉美哉!可惜……被王安石这等人给搅坏。”正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入内对高太后道:“官家与章越在殿中言语已探得了。”章越此番入京面圣与天子谈话,是半公开的,除了修起居注的孙洙,左右内侍也是不避。不过内侍站得远,君臣又是面对面谈话,不一定听得清,只有极亲近几人方才得闻。事实上灭夏之事言语,二人说的声音低,修起居注的官员不敢记外,其余都没什么隐蔽。但高滔滔能这么快得知,也因为她是太后的缘故。听说官家要改元,高滔滔不置可否,但听得章越主动言长子已是定亲。突然之间,高太后的脸色如雨过天晴一般,四周的内侍若觉得方才是阴云密布,仿佛是疾风骤雨将要到来一般,而此时此刻已是风平浪静。气氛这一转,但高滔滔却没有半点表露,反而是对张茂则颇为好奇地问道:“这黄履是什么人?”张茂则一一将黄履的履历说了。高滔滔目光一亮道:“这黄履中了进士能舍弃官位不要,千里回乡为未过门的妻子守灵,真可谓至人矣。”张茂则道:“此人知太常礼院时,内臣打过交道,确实是个视功名富贵如若浮云之人,但没料到此人重情义。”高滔滔微微笑道:“我没有看错,这章越也是个重情义的人,自己身居高位,然而对故人都如此厚待。他可比王安石胜过太多,官家若让他取而代之就好了。”高滔滔言语间颇是‘见微知著’。女人看人看事,与男人角度不同。从政治的角度而言,女人的政治天赋都是自带的。看女频穿越文里,每个女主都是浑身上下一百八十个心眼那种,特别熟稔于宫斗。对此张茂则大声地道:“圣人明鉴,老臣以为其实嘛王安石也是良臣,颟顸了些许,就是不近人情!”高滔滔言道:“此话要紧,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当年苏洵在辨奸录所言。当时京中皆不知王安石之奸,独苏洵慧眼一眼看破。”“天下的道理无不自人情而出,不近人情者如何为宰相?”近于人情就是好宰相,这就是高滔滔朴素的政治观。张茂则道:“启禀圣人,章相公也是支持新法的,只是稍有出入,他入朝为官怕是不会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