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延想来,既然楼班都不管了,那我这个外人就更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了,自己对护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杨笑呵呵的看向护留,沉声问道:“你想与你的袍泽们同甘共苦,共赴黄泉?”
护留依旧低着头,但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道:“这是自然,当初大家相约一同举事,如今事败被擒我认了,但我护留好歹也是一条响当当的男子汉,若是一同举事的袍泽尽皆被处死,而我却独自活了下来,那我今后还有何颜面见家乡父老?鞍乡侯,我敬你是一个英雄,所以,请你给我和我的兄弟们一个痛快!”
李杨被护留的话给逗乐了,他笑呵呵的说道:“恕我直言,痛快是不可能了,不痛快倒是可以有,你确定你想试试?不瞒你说,我的手段可多着呢!”
护留闻言却是一愣,继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良久之后,他一咬牙,下定决心,道:“你放马过来便是,若我说出一个怕字,我便当不得好汉二字!”
李杨点点头,道:“好,甚好,我就喜欢你这副性子!”
回头看了一眼正眉头紧锁的楼班,李杨心念一转,复又看向护留,道:“护留,楼班的身边可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你真的想清楚了?”
护留心里一紧,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正踌躇间,李杨的声音却再次传来:“想当年楼班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初见他时,他还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时光匆匆,一晃十数年,他的两鬓竟已生出了华发,曾经快意疆场的乌桓王子,如今却已风采不再,当真是世事难料,岁月不饶人哪!”
李杨的话语却是令在场的众人全都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之中,尤其是楼班,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与即将成为孤家寡人的窘境,他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强忍住眼泪的楼班,抬头看向李杨,很没节操的再一次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李杨轻轻叹口气,投给楼班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楼班则回以了然之色。
护留毕竟还很年轻,他还无法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此刻的他早已泪流满面,很是有点悔不当初的滋味萦绕在心头。
李杨来到护留的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但他却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等护留哭够了,再开口也不迟。
李杨清楚的知道,护留的情绪在随着自己的循循诱导而发生着不断的变化,突遭失败,被典韦生擒的时候,护留的情绪应该是处于悲愤交加的阶段,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情绪应该来到了视死如归的阶段,可当自己拿楼班与之打起了感情牌之后,他的情绪却又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护留,此刻应该正处于满心悔恨的阶段。
护留的悔恨并不代表他后悔,或者说他怕死,他的悔恨大多是对楼班的愧疚与不舍。
其实,对于李杨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护留的心态已然发生了转变,李杨清楚的知道,护留虽不怕死,但他却的的确确不想死,知道这些便足够了。
现在只要李杨肯给护留一个台阶,护留便会以此来说服自己就坡下驴。
善解人意的李杨决定给他一个让他体体面面,且毫无心理负担的台阶。
“收声!收声!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丢不丢人,刚刚是谁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汉来的?”李杨笑道。
护留连忙擦干眼泪,冷哼一声,兀自嘴硬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皱一个眉头,我护留便不是好汉!”
李杨哑然一笑,低声笑骂道:“你小子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行了,没人要杀你,也没人要杀那些人!”说着,李杨伸手指了指远处被绑的好似粽子般的十多个乌桓人。
护留一脸不可置信的嗯?了一声,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李杨缓缓起身,笑道:“你没听错!”
护留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你当真愿意留下他们的性命?”
李杨点头笑了笑,说了一句俏皮话,道:“好汉不说第二遍,若你刚刚没听清,我也没办法!”
护留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你不会是想让他们自裁吧?”
护留话音落后,没等李杨开口,楼班便抢先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明公既已同意饶尔等性命,你怎敢得寸进尺!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吗?”
护留连忙闭上了自己那张欠骂的臭嘴,虽然他的嘴巴闭上了,可他的眼睛却依旧在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李杨暗骂了一句:“真是日了狗了,这特么还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辽西乌桓首领吗?我眼前这个怕是假的护留吧?这简直就是一个逗比嘛!”
李杨目不转睛的直视着护留的双眼,沉声开口道:“护留,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杀他们,我也不会让他们自裁,我更不会伤害他们的家人,这下你可满意了?”
护留闻言则是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陷入了沉思,思索了良久,他也没能从李杨的话语中找到丝毫的破绽,这一次他总算是将一块大石头给放回了肚子里。
“君候信义著于四海,护留自是没什么可怀疑的!”护留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