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甫一解开,我浑身骤冷,数道寒气自体内冲出,片片白雪凌空而落。
灵力太强,我当场被冲了几个踉跄,察觉嘴角流液,我抬手一抹,抹下一手鲜红。
越慌越乱,我赶紧盘腿而坐,闭眼静心,立即施展已经练习过无数遍的控灵之法,试图捕住在体内乱冲的灵力。
渐渐地,灵力越跑越慢,我暗暗发念,引导它由我心行。
之后,我所担忧之事并未发生,灵力仿佛一霎间寻到了契阔多年的主人一般,很快便与我相通,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不过,沧水仙子的花身却在受寒后每况愈下,她手持太极斧猛力一斩,乾坤虚立即裂开一道细缝。
沧水仙子紧紧握住太极斧,浑身轻颤,朝乾坤虚大喊:“云梦泽,出来。”这一声像是用上了她全部力气,满腔眷思,彻心彻骨。
落雪纷飞,整个结界犹如一颗巨大的水球,球中初秋之雪,则是世间独有一景,奇而绝。
沧水仙子一眼不眨地凝视着乾坤虚的裂缝,眼中波涌良久,云梦泽却迟迟不现身。
玉絮落满三千青丝,在素白裙裳里匿迹藏影,结界里如临深冬,寒气侵体袭骨,沧水仙子颤抖得越发厉害。
“云梦泽,出来。”又是一声,哀哀欲绝。
沧水仙子身形摇摆,站立不稳,我疾步上前将她扶住,“许是雪落不久,仙君尚未苏醒。”
此言不过是为宽慰其心,我自己都不大相信。可沧水仙子却深信不疑,连连点头,扶在我臂上,借力稳身,颤声道:“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我会等他,等到我死为止。”
不知不觉中,积雪已有没指之深。
沧水仙子虚弱至极,周身力气似被抽离,五指不由一松,太极斧“咣当”落地,她却已无心再拾,蓄上三分力气,又朝乾坤虚大喊:“云梦泽,你给我出来,你说过,要永远陪我,生死不离。君许一诺,字字句句,余生犹记。我今日来寻你兑现誓言,你为何避而不见?云梦泽……”
这一声,衔怒带怨,放不下的千年执念化成字句,自口中唤出。
乾坤虚却仍不见半丝动静,沧水仙子蓦然垂首,我一把未扶稳,她猛地下坠,跌坐雪里。
我顺势蹲下,揽住她细弱双肩,心绪百转千回。
沧水仙子滴泪成冰,倚在我怀里,身子僵冷得无一丝温热气。
她半晌未出声,我瞧着情况不对,立即掌肩摇她,焦急唤道:“仙子,仙子。”
沧水仙子周身僵似冰雕,一动不动,弱弱地吐出几个字:“千樰,我怕是……等不到他了。”
我将头摇得犹如正玩在小童手里的拨浪鼓,“仙子,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能等到云梦泽仙君。你再撑一撑,兴许他也正披荆斩棘奔向你。”
阿爹曾告诉过我,若无红绳压制,一定不要轻易哭泣。因为我一旦哭泣,便会招来雪降。阿爹的话,我记得牢,以至于即使红绳在我爪上,我也会下意识克制自己。
而此时,我却三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雪势骤然一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