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堪堪冬深,下雪之日遥遥在望,欣喜之余又有几分不舍之难和几分睠睠之牵。
因着我对雪极其敏锐的感知,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夜,我自舒适的竹篮里捻脚捻手地爬起,双爪搭上床沿,用族语同已入沉睡的商宧道别,而后头也不回地扒门而出。
云积成山,朔风凛冽,降雪之兆。
我一路跑出院子,离开走衣巷,在八街九陌里奔来蹿去,最终尚算顺利地行出临穹县。
奔跑在崎岖山路时,终于受到等待两月之久的初雪之抚。我在雪幕里缓缓上行,雪花纷纷扰扰地落在身上。快到山腰时,我终于恢复灵力,乍幻人形。
欢喜吗?自然是欢喜。但在毋庸置疑的欢喜至深之处,却有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蠢蠢欲动。心头一阵空虚,即使雪满天地,却也填不进那处空荡幽谷。
我带着异样又复杂的情绪,于深雪之中信步而行,不经意抬头一望,却见前方不远处闪着一点如豆红光。
待行近后才看清,在红光的辉映里,是披着茶色披风的见欢。他一手提拿着大红灯笼,一手撑一把青伞,宛若一盏伫立在雪中的雕灯。
“是千樰吗?”见欢不大确信的声音自漫漫雪里传来。
见欢位处高处,自然弗若在低处的我看得分明,我一笑散烦思,“见欢,是我。”随即迈大步子,行向见欢。
“你终于回来啦。”见欢匆匆迎下,将青伞压在我头顶上方,脸上笑色在红光里有种别样的柔和。
我与他共撑一伞而行,“见欢,你在这里作甚?不怕冷么?”
见欢瞬即挺直腰板,硬气道:“我穿了两件棉衣,任再雪盖三尺也冻不着我,放心罢。”
我一拳捶在他肩上,赞道:“铁骨男儿。”
“谬赞谬赞。”见欢同我玩笑起来。
一路谈笑风生,不觉已到寝洞外。
我一步踏进洞内,回身看着站在洞外的见欢,“见欢,夜深了,回去休息罢。”
见欢先是微笑点头,须臾,又忽然唤道:“千樰。”
我正掸肩头落雪,听他一唤,连忙抬眸,“怎么了?”
“你,”他停了停,眼眸里映着赤色微光,望着我,凝瞩不转,少顷,继续道:“你在山下过得开心吗?”
见他神色分外凝重,我当他要问我紧要之事,却不想原是这个,我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开心的。”
“开心便好。”见欢虽是在笑,可此笑却有别于以往,具体哪里不同,我却不可言宣,总之古离古怪。
看他伫立不动,我又行出洞外,推他转身,催促道:“赶紧回去,雪又落大了,一会儿灯笼该熄了。”
见欢定了定,“那我走了。”说完便踏入雪下,地上薄薄盖了一层的雪一步一步记录着他的行迹。
许是离久未归,素日不点灯都能准确地摸到草榻,但此刻却只能磕磕绊绊地小步挪行。
而这不是唯一的变化,以往躺在草榻上很快便能入睡,今夜却迟迟难以入梦。
洞里原本令人舒适的安静,此时却让我生出不适之感,唯有外面的雪落声能让我找到一丝慰藉。
这种感觉实在糟糕,令我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辗转反侧良久,我猛地在黑暗里半坐起,一径奔出洞外。在弥天大雪之中,深吸了几口凛寒之气,强行压下莫名的心绪。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所有熟悉的感觉于顷刻间蜂拥而至。
而我重新躺在硬得硌人的草榻后,也不再辗转难眠,以往的安心和踏实一瞬归回,遍达周身。喜欢将军大人,有妖气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将军大人,有妖气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