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鱼低头不语,鹯也没再多言,自她旁边错身而过,那令小鱼惶恐的黑暗顷刻间便被清皎的月光冲淡。
小鱼暗暗舒了口气,抬头望着圆若玉盘的明月,她第一次离月亮这般近,近得仿佛能看到那上面有位白衣飘飘的仙子。
盯着月亮看了良久,不觉有些渺然,小鱼垂下头,这才发现,身下有一层软茸茸的青苔,铺在地上像一张草垫,方才那一摔被她蹭上些许,衣裙上绿意斑斑。
她不禁想着,若这草垫再厚一些,是否也不至于会摔地这般疼。
此孤崖五丈见方,小鱼抬眼望向前面,只见左前方崖边处有一株光秃秃的梅树,不至开花时节,一叶未生,在孤崖边濯月下,甚有落索之感。
又扭头往后看去,有一间草屋,草屋左前方,同样挺着一株光秃秃的梅树,看来这头鹯爱极了梅花。草屋正前方,摆着一方面平类桌的灰色石块,两张类凳且与桌同色同料的石块隔桌对置。
而将她掠来的鹯,此刻正坐在石桌旁。
注意到她的目光,鹯也微微侧头,看着她,抬手指向草屋前的梅树,“你先息在那里。”
小鱼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引颈望去,只见梅树下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坑,呈半月形,里面水光微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第一回听说鹯要养鱼,不知道他此举又是在弄什么玄虚。
小鱼自阴凉的地上奋起,与他月下对坐,两道犀利的目光在月华之中流转,互揣心思,各怀思量。
嘿然良久,小鱼一拍石桌,掌心传来的疼痛激得她险些迷离的意识瞬即清醒几分,高声掷下一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鹯入鬓的剑眉轻微一扬,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也猜不到我要做什么。”
小鱼顿觉自己使出全力朝强劲的对手猛然击出后,却发现对方原来只是一团绵软的白云,竟让她窜高的气焰一时无处可发。
“那便让我走。”小鱼的语气异常镇静。
鹯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手,置于桌上,细长如削的手指瞬间化成勾命利爪,一下一下叩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宛若沉重的铁器捶在石板上的声音,他面色无波,眸心无澜,若无其事地道:“我这里无墙无壁,你想走便走。”
小鱼盯着他的利爪,头皮有些发麻,仿佛他叩的不是石头,而是自己的心脏,云是反复,扎地一颗好端端的心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不过,”鹯终于停下动作,利爪瞬时又幻作素手,“你走几次,我便能抓你几次。如若不信,你尽管试。”辞气冷漠至极,挟着若有若无却让听者无法忽视的威胁直灌小鱼耳里。
而小鱼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鹯方才所叩之处,丁小如豆的新坑旁散落着一层细细石沫,然而他方才却只用了轻微的力道。
小鱼不由心惊,她不敢想象,若他用上全力,会是何种景象,只恐这方石桌会在他利爪之下化作一堆残块。
一道“吱呀”声将小鱼自思潮中猛地拉出,转眼之时才惊觉,面前已空无一人。
小鱼倏地转头往草屋看去,只见原本洞开的门扉此时已紧紧关上,留得她独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