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一叩首,只说:“父亲在外,将邺城交给儿子,儿子未能保护好幼弟,是儿子之大过。鼠疫爆发,未能及时抑制,更是儿子失职,还请父亲从重责罚。”
荷烨暗暗给曹丕竖了个大拇指,论能屈能伸,几兄弟之中非得属他为王者。此时脸色蜡黄,嘴唇刷白,眼圈通红,眼神却坚毅无畏。本就瘦削,一连几日没怎么吃东西还大量放血,看起来更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了。手臂上纵横的血痕,狰狞可怖,饶是曹操再心狠,也不可能下手重罚。
外面跪了一大堆的臣子,看样子都是给曹丕求情来的,曹操冷着脸盯了曹丕片刻,这才说:“鼠疫是天灾,非你之过。至于冲儿——”他拖了个长音,“你有心了。”
因为门开着,正有一阵冷风吹过,曹丕打了个哆嗦,崔琰赶紧趁热打铁,把自己的外袍披在曹丕身上,“公子日前出兑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典衣换金,得二百金,全部用给仓舒公子遍请名医。”
洛汐暗暗皱眉,这是不是显得太积极了一些?反而是心虚。
可终究还是崔琰了解曹操,曹操虽然智谋过人,但也爱钻牛角尖,此时此刻曹冲才是他的命门所在,只要是对曹冲好的,都是好事。
果然,曹操问道:“可有效果?”
曹丕暗暗松了口气,却也涌起一阵悲凉。“回父亲,大夫说还需观察。”
“都退下吧。”曹操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我就在冲儿房中处理公务,若非极要紧之事,全权由子桓决断。”
曹丕全身而退,崔琰可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曹丕对群臣一一道谢,与崔琰小声交谈:“崔公,我日后当如何?”
崔琰只说了四个字,“不闻不问。”
洛汐暗道了一声“高”,以曹操的多疑,用不了多久就会猜忌为何曹丕对曹冲之事如此殚精竭虑。若他继续嘘寒问暖,曹操反而会笃定此事与他有关。可若他从此不问,便是因为曹操回来了,他也就卸下了包袱。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只是担心曹操怪罪,极惧之下乱投医。
“二哥!”崔琰离去之后,曹子建追了上来,抓住曹丕的胳膊,“二哥,你怎如此自伤!”
曹丕苦笑,“若不如此,冲弟的病怎么会好?”
曹子建却不如曹操心思深沉,“二哥,这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如实告诉我,冲弟的病到底还能不能好?”
曹丕不答,转而说:“先回去吧,二哥也累了。”
曹子建感觉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幼弟重病,兄长是嫌疑人,父亲猜忌,这个家难道就要分崩离析了?
接下来的几日,曹操果然日夜守着曹冲,奈何鼠疫在那个时候是绝症,一旦染上,十中□□都是一命呜呼,即便是用最名贵的药材吊命,也只不过是给这个天才少年延续了几日的阳寿。
这一日,阴风怒号,自三更开始,曹冲便开始剧烈地呕吐,高烧不退,神志也开始不清楚。眼泪扑簌簌地淌下来,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所有人都明白曹冲可能撑不过这个晚上,曹家的子孙全部聚在他的床榻前,风声之中夹杂着稀碎的抽噎之声,曹操也无力再骂人了,这几日他鬓角都生了许多白发,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
荷烨拍了拍曹植,曹植紧紧握着拳头,再次看着幼弟饱受折磨而死,也不知他心里是何滋味。
终于,曹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曹操怀中逐渐冰凉。
“主公,小公子……仙去了!”
曹操的眼神直愣愣的,狰狞可怕,曹丕跪行几步,“父亲,节哀!保重身体!”
此时的曹操正值壮年。曹丕就如同他的一面镜子,谋略过人、御人有道,却又多疑阴鸷,生性凉薄。若是乱世,自然是需要这样的枭雄来一统天下,可若是盛世,他却并不一定是一个好的治世之君。
三子曹子建文采斐然,乃是当世第一的才俊,却恃才放旷,恣意无度。
唯独他的冲儿,他生性仁德又聪颖过人,最适合做盛世之君。可他却英年早逝。丞相府中人跪了一地,首当其冲便是那眉眼与他极其相似的曹丕。他正是男子最为英朗又充满朝气的年纪,即便再隐藏锋芒,眼角眉梢洋溢着的青春之气却也是从他身上渐渐丧失的东西。
“冲儿啊——”一代枭雄在丧子之痛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失魂落魄的父亲,英年早逝,要他如何不恨!
曹操疯了,痛得疯了,恨得疯了。他要让曹冲身边所有的随侍之人全部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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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