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很愧疚。
他想,裴觉不上学了,肯定是因为帮我挡棍子这件事成了□□,正因为他住院了,所以他爸他妈就以此为由胡说八道东扯西扯的让他辍学去挖金子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怪我。
既然你无法再上学,既然你那么渴望上学,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我替你了。
从今天开始,我在学校里边是另一个你,我将考你所考的分,受你所受的责,就算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事,也算是赎我给你带来的罪。
从此,林默便充分展示了一个“学酥”的自我修养:上课走神,考试完蛋,天马行空,文不对题,出其不意,笑掉大牙,让全体师生都见到了“长着眼睛像是没长眼睛还不如闭着眼睛的人蒙对的题目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薛玮第一次见他的考试成绩时吓了一跳。
怎么考的这么差?初中明明学习挺好的啊?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初中学习好不代表高中的学习也好”?
虽然这话说的也确实有点儿道理,但他这前后落差也太太太大了吧。
就好像有一只大白鹤,前一秒它还在飘飘悠悠的闲云上自由自在快活的舞蹈,一抻脖子一抬头,嘴巴像是能戳破天,都快要把天给捅出个小眼儿,结果下一秒它就就左腿绊右腿,一个不稳从云彩上摔落下来,像只离弦的箭一般,长风破云,一头扎进了淤泥地,尖嘴深入数寸,拔都拔不出来。
薛玮很诧异,便去找林默问问情况,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结果林默没有正面回他,只是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还记得裴觉那天跟我说的话吗?”
虽然裴觉那天说了好几句话,但薛玮还是一下子就明白林默指的是哪一句,因为那句话的确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就像是小粉丝在危难之际保护自己的大偶像似的,一番情意感天动地,让人想不记得都难。
于是薛玮点了点头,问道:“记得啊,怎么了?”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脚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内心非常难过,但是自己排遣不了,便想让薛玮开导一下自己,哪怕做不到让自己完全放轻松,至少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也是可以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应该向薛玮求助一下,却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什么。
千万种纠结在心里萦绕成团,像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线疙瘩,毫无头绪,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沉默良久,最终只化为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就替我挡了一棍?
为什么要说一些听起来那么令人难过的话?
为什么这天底下会有那样的父母?
还是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上学的机会,反而轻易放弃了?
林默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有了一种负罪感,一种因为裴觉辍学而产生的深深的负罪感。
可能并不全都是林默的错,甚至根本就不是他的原因,但他钻进牛角尖儿里出不来了,把一切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当然,他更怨那个闲的蛋疼半道堵人的神经“二溜子”。
薛玮以为林默问的是裴觉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于是认真想了想,像是一位抽丝剥茧技艺高超的“言语分析师”,然后开始给林默“解疑答惑”了。
“裴觉他的成绩……嗯,不是太好,所以可能大概似乎也许对你有一种特殊的心理吧,就像……”说到这儿,薛玮停了下来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一个比较贴合的解释,“……就像是男生总不太可能会拒绝美女的请求,女生也不太可能会拒绝帅哥的求助,长相普通的女生在面对美女时的小小自卑感与羡慕以及长相普通的男生在面对帅哥时的亲近与结交,而裴觉对你,应该也有一点点类似的感情在里面吧。嗯,我觉得我的分析十分的有道理。”
见林默傻站着不动,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自己头头是道的分析,薛玮一踮脚,胳膊一伸,“啪”的一下勾住了林默的脖子,强行来了个哥俩好:“哎,你又傻啦?”然后听见林默含糊不清的好像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