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裹挟着漫天的火光升腾而起,将黎明时分的夜空照的通明,恍若白昼。
不远处的高楼上,数十个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沉默地看着这处的火光,好像早已预知到爆炸的发生。
“这可真是壮观。”
良久,其中一人感叹了一声,语气中却全无直面灾难的震撼。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景象?”
另一个人走近了天台的边缘,想要看清那火光中的景象。
有人谨慎地向为首的男人递去一个眼神,神色里都是忌惮。
为首的人轻轻压低了帽檐,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轻蔑,从帽檐下漏出的银发,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那人立刻会意,刻意放低了声音:“那些时空管理局的人快要来了,我们该走了。”
银发男人轻笑:“可惜,下次再来玩吧。”
伴随着景象一阵不明显的扭曲,他们的身影应声消失在高处。
晃动的火光与狰狞的阴影笼罩着那栋白色的古典建筑,和广场的每个角落,以及人们惊慌失措的双眼。
爆炸的气浪将一张报纸席卷上天,落在一个青年的脚下,那大幅的图案上印着的“1908”格外显眼。
这个青年站在广场的角落,看着眼前的一切,既没有哭喊也没有逃离。
他有一双沉静的眼睛,我曾见过这样的目光——
是那位姓陈的老人,甚至从他的轮廓也能看出,和年老时的相似之处。
他手中握着的还是那块怀表,仿佛要确认时间般不合时宜地长久注视,与周围发生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隐约的提琴声,这声音悠扬而平缓,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
怀表上的指针突然自行倒退了一格,但它并未停止,回旋的速度越变越快,然后随着提琴声一起又突然停住了。
爆炸引起的大火还在燃烧着,周围的尖叫声却忽地消失了,就像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中。
青年握着指针恢复转动的怀表,神色复杂。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少年兴奋又迷茫的声音:“哪里有爆炸?这么酷!”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经遗忘了,就像这场爆炸从未在他们的眼前发生。
而见证这一切的青年在那些疑惑不解的议论声中,转身离开,没走多远,又像感知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街角。
他喃喃道:“观察者……”
我追着他的视线看往那个方向,可视野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场景变换,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亲眼所见的人,真的是你么?”
是许墨的声音。
我眨了眨眼睛,一束苍白的月光穿过层层遮挡,落入了黑暗里。
幽暗的树林中,两个身影相对而立,互相对峙着。
那是李泽言,和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毫无特征,让人过眼即忘的人。
“我必须警告你。”
这个人的声音也毫无起伏,不带一丝情感。
“请停止扩散关于爆炸案的信息,你的行动已经影响到这个世界的进程,有人已经觉察到我们的存在。”
“即使你设计引我们出现,事情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李泽言的眉目间显得有些疲惫,但他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于对方,闻言,他冷笑了一声:“能够改变未来的不止你们,时间观测者。”
那个被称为“时间观测者”的男人道:“你理解错了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从未改变未来,与之恰恰相反,我们是历史的修正者。”
“我此行的目的,只是希望你加入我们,你的力量影响范围已经超过了目前这个世界的维度,在你被世界排斥之前……”
李泽言抬手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神色坚决:“我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时间观测者又道:“即使你看到的所有未来都会发生?”
李泽言沉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要寻找的人就在这里。”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晨光熹微,初生的白日照亮了阁楼中小小的角落。
狭小的阁楼里,男人高大的身形有些局促地坐在一边,光将他的黑发也渲染上一层暖色。
李泽言正用镊子夹着一片琉璃碎片,动作生疏地将碎片粘回去,显出了几分笨拙。
他手中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个被摔碎的杯子。
那些琉璃碎片在晨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却正好打在我的眼睛上。
眼底传来一阵刺痛,那光变成了光怪陆离的颜色,像梵高的画作。
一下又变成了各种的画面,在眼前闪现而过——
苍凉荒废的码头、空无一人的广场尽头、公园里繁茂的树下、熟悉的大厦门前……
尖锐疯狂的嘈杂人声刺入耳中,我抬起双手捂住双耳,那些让人感到痛苦的声音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在这些沸反盈天的杀戮声中,所有不同的场景都被夕阳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