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盛京里关于厉峻峰毁容的流言传遍大街小巷,厉峻峰在京中百姓心中的名望也大打折扣。
一时间谈论厉峻峰丰功伟绩的少之又少,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容貌上。
其间也不知有几家眼红厉家功绩的人在推波助澜。
镇北将军府中王老夫人听着心腹嬷嬷转述给她听的各种流言,气得直拍桌子,她用绢帕捂着脸痛哭不已:“这些天杀的恶人,这是见不得我厉家好啊!”
厉峻峰皱着眉挥退所有下人,拍抚着她的背安慰道:“祖母别伤心,孙儿此次功绩确实太盛,如此倒也不全是坏事。”
“况且……”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道:“孙儿确实容貌有损,此事也是事实。”
王老夫人抬眼看着命途多舛的孙子脸上的面具,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回家几日,却一直不肯摘下面具,也不知是伤的如何严重才连看都不敢让她看一眼。
想起早逝的夫君和儿子儿媳,她忍不住抱着孙儿大哭起来:“话是如此,可是今后你的婚事可该如何是好!”
厉峻峰又想起那日落在他怀中的女子,李御史家的千金,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不会怕他吧?
只是,他脸上的伤口,就算每天用着圣上赐下的玉容膏,痊愈之后也一定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如果她真的嫁给他,待爱慕一日日消磨殆尽,在外人的闲言碎语中,她最终也会恶了他吧?
他闭上眼睛最终仍是没有把心中绮思说给祖母听。
接下来的日子,王老夫人便开始积极地为孙子相看起来,盛京适婚闺秀众多,她一定要为孙子找一个秀外慧中的贵女!
只可惜事与愿违,她相中的几家高门嫡女,拿着厉峻峰的容貌说事,竟然都不愿与他们镇北将军府结亲!
王老夫人只觉怒火攻心,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孙儿难道不是因为抵御敌国才会容貌有损的吗!
无论如何他都是盛朝的英雄!别的理由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要拿他的容貌说事?!
王老夫人此时终于明白了当年夫君还在世时,为何对盛京的勋贵清流都看不上眼了!
可是事到如今,孙儿的婚事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娶那小门小户之女?
倒不是她嫌弃,只是小门小户之女教养不足,将来如何撑得起镇北将军府?
王老夫人面色一凛,心中发狠,大不了她去宫中求太后赐婚!
他们镇北将军府满门忠烈,只剩孙儿这一根独苗,太后定然不会拒绝!
只是委屈了她的孙儿……
之后,镇北将军府便一反常态消停了下来,原本警惕着生怕会被求亲的众高门嫡女也松了口气,重展笑颜。
镇北将军府虽好,可是哪个女子愿意对着一个罗刹过一辈子呢?
如今盛京适龄的高门嫡女,见过厉峻峰真颜的少之又少,曾经见过他翩翩少年模样的又都已为人妇,以至于厉峻峰便这么成了滞销品。
一直关注着镇北将军府的张氏心下一动,便知女儿的机会来了。
她自恃从女儿那里知道了“真相”,一点没把厉峻峰面如罗刹的传言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便对着夫君吹起了枕头风。
张氏极善保养,明明是将近四十的妇人,看上去却像是二十多岁的女子。
她又会服软,平日里也极体贴温柔,故而李御史便常年留宿主院,极少去那两个人老珠黄的姨娘那里。
当夜一番云雨过后,张氏见他精神尚可,便与他闲聊起来。
这一聊便聊到正处在风口浪尖的镇北将军厉峻峰。
李御史是个真清流,十分仰慕老镇北将军,对厉峻峰也甚是赞赏,只是谈到他的婚事便少不了道一声可惜。
张氏凤眸一转也跟着叹息起来:“按你说的镇北将军倒也是个良人,配我们玖儿正好!只可惜咱家家世差了一些,咱们阿玖倒是有些配不上人家……”
李御史闻言顿时气得胡子乱翘:“我们阿玖怎么配不上他了?!别说镇北将军了,便是皇子也配得!”
张氏趴在他身上吃吃笑了:“老爷倒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害臊!”
李御史按住夫人作乱的手,理直气壮道:“咱们阿玖有多好你还不知道么?哪里需要我来夸。”
张氏笑罢转而认真道:“既然老爷这么说,那你觉得厉峻峰配咱们阿玖如何?”
李御史闻言眼睛一瞪拒绝的话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地闭上了嘴。他刚刚才对厉峻峰夸了又夸,还甚是不屑那些以容貌问题为由拒绝了镇北将军府求亲的人家。
结果这事儿一说到他女儿头上,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不行!
都说高娶低嫁,他娇娇软软可可爱爱的女儿要是嫁给了厉峻峰,以后若是受了欺负他都没办法帮她撑腰!
而且厉峻峰现在上朝都带着面具,也不知容貌到底损成什么样了,要是吓到他的乖女儿可怎么办?
此时他才明白朝上同袍们的顾虑。
张氏嘴角一搭拉:“怎么又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