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的那年,轧荦山四岁,他和母亲开始了几年的相依为命的生活,虽然生活无忧,但却充满了太多的不堪。
张仁愿占领漠南之后,在漠南设置了三个受降城,又在牛头那山设置烽候一千八百所,这一千八百做烽燧如同插进草原人民心中的一根根毒刺,痛苦不堪却不能拔去。
突厥的老弱病残不得不撤到漠北,开始了十几年的无法越山南下牧马的生涯。
轧荦山随同母亲回到了漠北,这里有他外公留下的大片肥沃的草场
在之后的日子里,日后成为他继父的那个男人安延偃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
每一个黄昏,那人趾高气扬的出现他们的帐篷里边,那时候虽然他还很小,但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潜意识中,开始本能的排斥这个男人。
于是,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当安延偃出现在轧荦山的帐篷中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意外。
不是在拴马的时候踩上狗屎,就是在进帐篷的时候碰到头,或者是被门栓刮破皮袍,再不就是坐下的时候被针扎伤。
然而,这个男人还算是脾气很好,一次次的意外并没有让这个男人知难而退,而是在此后的三月后,按照突厥的传统,带着亲友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抢亲。
当轧荦山从母亲和安延偃的私密交谈中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心里还是一阵的没来由的失落。
草原上的秋天悄无声息的到来,车轮大的蓬草翻滚着将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沟壑全部填平,白色的芦花像一簇簇火把随风摇摆。
草原上除了肥美的畜群,便只剩下萧条和肃杀。
轧荦山清晰的记得,在这之前,母亲阿史德用肥美的羊羔和草原上的汉人商旅换来成批的红色绸缎。
清凉的秋夜中,母亲在阿斯楞湖边将全身的衣服脱光,慢慢的走进湖里,柔和的月色中,母亲如同一只出浴的天鹅,优雅而又高贵。
第二天,母亲换上红色绸缎做成的嫁衣,站在自己的帐篷前望向远处那移动的黄尘——那是安延偃抢亲的队伍。
安延偃身穿崭新的皮袍,骑着他那匹久经沙场的枣骝马,带着随从耀武扬威的从远处疾驰而来。
奔腾的马群带起的尘土象移动的沙尘暴,母亲站在门前如一朵在狂风中摇曳的娇艳花朵,随时都可能被碾碎成尘。
年幼的轧荦山在那一刻心突然被抽干,一下子变的空落落的,他突然瘫坐在地上,沉默了片刻之后,猛然抬头,望向了安延偃的马队,目光中露出一抹决然。
随后,一阵嘹亮的呼哨声响起,伏在芦花丛中忍受着蚊虫叮咬的史思明听到哨声之后,手中的绳子一松。
在安延偃马队的前方忽然弹出了一尊青面獠牙的凶神,花花绿绿的衣服在秋风中烈烈作响。
同时,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安延偃的马队顿时乱做一团。
安延偃的战马经历过太多的战事,所以只是一个人立,将骑在自己身上的安延偃甩下了马背,便很快安静了下来,站在安延偃的身边静静的等待。
剩下的随从的坐骑几乎都没有上过战场,在轧荦山和史思明联手用母亲的跳巫用的面具和法衣还有火药布置的机关面前,早已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