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北的春天来的太慢,但终归是来了。
本来就一冬没有下雪,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冰雪消融一说,倒是土地开始变的松软。
也就在这个时候,是草原骑兵最难将息的时候。
从来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在这个时候就像被拌上腿的马,寸步难行。
松软土地下的老鼠洞那是马腿的致命陷井,一旦踏进去,直接就会别断,没有侥幸。
而马背上的骑手一旦被摔倒的战马甩出去,很少能全身而退。
这无形中帮了轧荦山一行的大忙,谁都不敢放马疾驰,所以,他们才有可能从容离去。
离突厥王庭两百里的南院大王府便是轧荦山母亲和继父的草场,轧荦山叛出突厥,那么他的母亲自然也只能跟着他逃出突厥。
连同他继父的家族,因为他的牵连,也再难在这里立足,安波至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五人四骑急匆匆的向南一路狂奔,路上已经有一匹马腿断了,不得已之下,轧荦山只好和李秀共乘一骑。
他们之所以敢一路疾驰,因为有李秀这个绝世高手在旁边,就算马腿断了,至少也可以保证人无大碍。
李秀惬意的坐在轧荦山的怀里,可以感觉到轧荦山心中的焦急。
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母亲,一旦毗伽意识到什么,汗庭中那些训练有素的海东青比马腿要快了无数倍。
没等他们赶,到,南院大王府便会得到消息。
唯一让轧荦山感到欣慰的是,大王府离母亲的草场还有一段距离,在这样的季节,大王府的骑兵也不敢纵马狂奔,所以,虽然距离近了,但是在他们没命的狂奔下,或许还能争取点时间。
感受到轧荦山的焦急,李秀回手轻轻的握住轧荦山的手捏了一下。
轧荦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美人在怀,似乎是无上的享受,但是现在的轧荦山心中只有母亲,顾不得想别的。
前世,他是一个父亲,所谓,养儿才知父母恩,虽然,对于这个便宜母亲,他接触很少,但他的这具身体便是来自那个女人的血肉,而且,潜意识中,他可以感受到那种浓浓的母爱。
所以,他不能眼看着她被突厥人杀死。
向南继续狂奔一阵之后,他们又折损了一匹马,这一次,董七不得不带上受伤的安孝节。
安孝节还未从丧父之痛中解脱出来,在他的心里,始终有一种深深的歉意——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只为了轧荦山描述中的那种理想的社会。
他不知道后世管这个叫做信仰,但他知道,就为了这个理想的社会,他值得放弃所有——因为,那理想真的很诱人,他可以义无反顾的为之奋斗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