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在廉政路口看见的人确实是国华,是国强叫他去见见银行胡行长。走进胡行长办公室,他就被眼前的豪华装修所震撼。宽大的办公桌后是一溜书柜,摆放着上百册没有折皱的精装书。围着茶几一圈的黑色真皮沙发,足可以坐下十几个人,显得既大气又富贵。实木的茶几上,摆着一具雕龙刻凤的茶具,让这西式的装修风格,又添了几分东方的古色古香。整个装修富丽堂皇、美伦美奂,既有富人的贵气,又有文人的儒雅。
国华暗暗咋舌:这得要多少钱啊,估计买两台工程车都不止。他站在门口,用深情而卑微的声调向正在审阅文件的胡行长请安:
“胡行长您好,我是……”
胡行长抬起头,拿着手指一点,哈哈大笑:
“你不用介绍,我知道你是谁,你跟你哥年轻时的模样有七分像。坐,坐,快请坐。”
胡行长是邵国强在省党校进修时的同学,虽然两人在一起读书的时间不长,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站起身把邵国华请进屋,又在办公室门口吩咐:
“小刘,我现在要见重要的客人,如果有人要见我就请他们等一下。”
说完把办公室的门反锁,又亲自摆弄起茶具,国华忙站起身说:
“我来,我来。”
胡行长呵呵笑道:
“哪有让客人自己沏茶的理。”
他沏好茶,替国华蒸了一杯,自己把茶放在鼻尖轻吸一下,又微抿一口说:
“这是西湖特级龙井,产量很少。茶香浓郁,入口甘甜清新,你尝尝。”
邵国华学着他的模样也微抿一口,连声夸赞:
“好茶,好茶,真是好茶。古人云:明前山暖,叶来生发机。碧叶新芽抽纤姿,巡趣龙井香茗。生近云雾包绕,杀青炒制悠扬。唯有倾心品鉴,方知此中真趣。”
胡行长连连拍手,满脸喜色:
“没想到兄弟小小年纪也是此道中人,竟品得出是清明雨前茶。”
邵国华哪懂得什么茶道,只是听他哥说胡行长好茶,便买书苦读几日,背了点饮茶的诗,却让他歪打正着地蒙上了。他腼腆地笑了笑说:
“中国的茶文化博大精深,我连皮毛都摸不上,还要向前辈多请教才是。”
胡行长连连点头说:
“兄弟说的对,我喝了大半辈子的茶,越喝就越觉得这茶文化的深奥。不说采茶、制茶和泡茶的方式,就光一个饮茶的仪式都蕴含着各地不同的风俗和对人生的理解……”
胡行长确实是爱茶之人,说起茶来滔滔不绝。邵国华时不时恰到好处地点上一句两句,宛如锦上添花一般,既让行长谈的畅快,又显得自己不俗。
茶水泡了一道二道三道,胡行长长篇大论的说了一个多小时没打过盹,比做工作报告还通畅流利,最后才意犹未尽地说:
“昨天你哥哥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开公司想贷点款扩大规模。咱们也不说那些虚的,你就直接说要多少吧。”
邵国华马上身子前倾:
“一个亿。”
“一个亿?这么多!”胡行长眉头轻皱,笑问道:
“你公司的总资产有多少?利润空间有多大?”
邵国华一脸忠厚:
“我们主要经营混凝土生意,目前的资产在一千两百三十二万七千六百八十块,现在的经营范围已经覆盖整个璋河县及周边地区,并且逐步向市区扩展,预计在今年年底我们可以覆盖全市。”
胡行长频频点头,笑道:
“你是老实人,把家底都精确到个位数,市场需求旺不旺盛?”
邵国华恭敬地回答:
“从现有的运营情况来看,我们的混凝土是供不应求。不光是大型建筑需要,就是农家盖房子也用我们的。由于我们是工业化一条龙生产,质量有保障,价格还实惠,所以大家都愿意用我们的产品,因为他们自己制作的成本跟我们卖出去的价格相当。随着城市扩张,需求还会大幅提升。”
“哦,是吗?”胡行长靠在沙发背上,手指在扶手上直弹,问道:
“利润空间有多大?”
国华拿不准他真实的想法,有所收敛地回答:
“我们的利润空间主要来自水泥和沙石,开采一方石子的成本在十二元左右,卖出去的价格在五十六元。贷款主要是用在璋河县工业园,想在那购置两千亩土地的使用权,用来盖一座大型的水泥厂,它对公司以后的发展有巨大的推进作用。”
胡行长话中有话地说:
“贷款需要抵押,你拿一千万贷去一个亿,我不好交差啊。”
邵国华媚谗地笑道:
“在金融方面您是专家,如果我们公司有您指导,肯定会飞速发展。您看我们能不能拿两千亩土地使用权做货款抵押呢?它的市值肯定会水涨船高。”
胡行长哈哈大笑,指着邵国华说:
“你看似忠厚,却也圆滑精明的很。合着从我这拿钱买地,再把买来的地又抵押给我。不愧是邵国强的兄弟。”他把手一下子伸开,一下子又握成拳,眼睛望着开开合合的手指,嘴里漫不经心地说:
“这样也不是不能做,但出了事我要担很大的风险,而国强又是我很好的朋友和同学,你可真是叫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