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醒来时,整栋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她伸个懒腰,觉得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施施然准备下床,忽见床头柜上搁着个保温瓶。拧开瓶盖,香气扑鼻而来,瓶中装满馄饨,里面还搁着三个荷包蛋。她心里有些感动,也不去洗脸漱口,就坐在床头把那一瓶早点吃的干干净净。
下床便行使着主妇本份,铺床叠被,一切都弄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又将两个鸳鸯枕头搁放在被子面上,却在枕头下发现一根黑发,柔柔软软,细细绵绵,像那蜘蛛网中的长丝,直可垂到腰际。
荷花知道自己的头发有多长,这更加佐证她的胡思乱想,气苦地把叠好的被子一推,对着空屋子哭诉:
“该死的东西!你这种人就应该把牢底坐穿。走哪儿都沾花惹草,也不怕天收了你……”
骂过之后觉得气顺了点,谁让自己找了这么个花心萝卜呢,偏偏自己还离不得他。唉……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她又把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自己也泡个热澡,然后把离婚协议书压在床头柜上。留恋地看了这屋子一眼,对着墙上叶芙蓉的照片幽幽地说一句:
“这个家以后就靠你守吧。”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公司。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见胡丽娘哄毛毛的声音:
“跟着姨念,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哦不,是鞋三双。等你爸妈回来你就背给他们听,他们一定会夸毛毛好聪明,然后就会带你上动物园看猴子。”
荷花噗嗤一笑,推开门说:
“小心桑颖打你的嘴。”
胡丽娘抬头道:
“你怎么才回来?昨晚国华他哥和嫂子上家来找你。见你不在,就把传贵拉到房里说了好一阵子,把我和你嫂子都挡在门外不让进。说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估计是指你跟传贵的事。他们走后我问传贵,可这家伙的嘴跟针缝了一样,怎么问都不说。国华在那边怎么样?”
荷花的心突地一下蹦跳,心不在焉地回一句:
“他还好。”
跟国强夫妻成为家人也有段日子,她深知哥嫂的脾气和秉性。嫂子护短,叶芙蓉是她娘家人,自己又和叶芙蓉长得神似,爱屋及乌之下对自己是格外照顾。哥哥有不怒自威的官气,眼睛里掺不得沙子。定是他听到些什么,而嫂子又阻拦不住才寻上门来的。但她这心也只是忐忑不安一时,随即释然,该来的就让它来吧,反正自己已经打算放弃这名份。
荷花大致能明白国强来找她的意思,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笑眯眯地问:
“哥在哪?”
“早上他出门跟人谈陶瓷厂的事,现在应该回来了。”胡丽娘抱起毛毛说:
“走,我们看看去。”
话音才落,门口就传来拐杖的叮咚声响。胡丽娘又把孩子放下来,抢先迎出门,听得传贵老远问她:
“荷花回来没有?”
“在屋里,也没看你问我一声好,就知道关心她。”
传贵也不理老婆的牢骚话,进来就问:
“华儿怎么样?能按餐按点吃饭不?要叫他注意休息,哪怕是事堆成山也不能把身体搞垮。”
荷花酸溜溜的回一句:
“他很好,有人照顾。”接着又问传贵:
“听二姐说,哥和嫂子昨晚来找我,是不是劝我跟他离婚?”
传贵不答反问:
“你怎么想?”
“我昨天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跟国华也提了一下,他没同意,早上走的时候把东西压在他床头上。”
“这样也好。”萧传贵面露笑容,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点着头说:
“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华儿自己去考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带小宝回萧家村住一时,”荷花叹道:
“很长时间没回去,也不知房子塌没塌。”
传贵说:
“回去避避风也好,但小宝暂时别带回去,他们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再说只带小宝走,秀儿肯定要哭闹,她也是你女儿。要是把两个一起带走,国华他哥嫂不见得会答应。等他们考完试再说吧,打算几时回去?”
“下午就走。”
传贵嗯了一声,转身对胡丽娘道:
“我陪荷花回一趟家,家里你多照应点。”
胡丽娘十分不乐意,嘟着嘴说:
“我也要去。”
传贵搂着丽娘哄道:
“咱们都走了,谁来教毛毛背地上鞋三双的诗?还指望用它来臊臊小螃蟹。再说家里也离不开人,小宝和秀儿那要多去看看。华儿也会回来,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空房子吧。”
荷花冷不丁冒一句:
“他活的很滋润,走哪都有女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