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虽然表面上星语还是保持着冷静，但实际上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掌心。
“你真想知道？”“命运之神”意味不明地问。
星语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
“命运之神”笑了笑，伸手一挥，一道橘色光幕浮现在两人面前。
星语的视线在光幕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看向“命运之神”。
“你……你跟那个‘星之祝福’有关系？”
“不要急，只要你们能通过考核，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命运之神”在“们”字上咬了重音。
星语冰冷地看了他半响，才转过头去看光幕。
光幕波动了一会儿，慢慢显示出冷悦的身影。
在看清冷悦的现状时，星语手背上的青筋一下子爆了出来。
冷悦现在身上覆盖着一层紫黑色的鳞甲，那是由逆天魔龙本体的鳞片所化，防御能力极强。她手中还拿着一把紫黑色重剑，那是由逆天魔龙族在成年后脱落的独角所打造的，最切合自身的兵器。
星语只在冷悦第一次拿到自己的重剑的时候看到过她全副武装的样子，那时的她，英姿飒爽，强大而耀眼。
而现在，冷悦大概是一生中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护体的鳞甲已经破碎了大半，只留下阻挡关键部位的部分。重剑被召唤出来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利用其坚固的特性，在某些时候当做盾牌护在身前。攻击法术炸起的泥土溅在脸上，混着墨色的鲜血，把原本白净的脸蛋弄得脏兮兮的。
冷悦现在身处的空间好像没有照明设备，但法阵在施放法术的那一瞬间会发出微光。而现在那片空间内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把那里照亮地接近白昼。只看那光芒就能猜出冷悦在遭受多么猛烈的攻击。
但即使是在这么狼狈又危险的环境下，冷悦的眼睛依旧明亮，好像燃烧着火焰。
星语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死死盯着冷悦，狠狠咬住嘴唇，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她看着冷悦在各种法术中奔跑、跳跃，偶尔躲闪不及被法术打到身上。
半响她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把视线从光幕上拔下来。
“这是真的？”有了之前的教训，在没确认真假前，星语不敢随便失控。
“当然是真的。”“命运之神”摊了摊手，“之前灵魂契约断裂不过是幻术，现在既然你们已经开始了考核，我也就不用多费力气了整什么幻术了。”
星语咬牙：“时间有问题？”
“命运之神”点头：“我顺手调了一下时间流速，现在她大概已经接近终点了。”
快结束了吗……星语呼吸有些急促，她重新将目光放到光幕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冷悦没有一点犹豫的前进的身影。
这些伤，可都是她替你伤的。
……
考核场地。
冷悦不知她已经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至少在今天以前她是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的。现在在再一次躲过一次攻击后，她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视线尽头，她看到了通道的结束，那里放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本金黄的书，那个大概就是“命运之神”所说的奖励。
冷悦精神一振，灌了铅一样的四肢好像又生出了全新的力量。她提起拖着的重剑，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过去。
冷悦完全没有即将胜利的喜悦，越靠近石台，她的精神越发集中。可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很快走过，她却没有遇上任何法阵。这更让冷悦警惕，毕竟之前可几乎是一步就有七|八法阵攻击的。
但直到提心掉胆地走到石台前，依旧没有任何法术从某个地方飞来。冷悦疑惑了一下，就把这件事放下，不管怎么说，至少考核是快完成了的。
这么想着，冷悦将手放在了书上。
就在她的手接触书面的那一刻，金黄色的书本突然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不好！虽然在拿起书时冷悦依旧警惕，可她却没想到，奖励居然也有法阵攻击。她更没有想到这个攻击居然是精神攻击。
“嘶——”冷悦的表情瞬间就扭曲了，这道精神攻击居然正好引发出她勉强压制的精神污染！
一时间，冷悦的记忆一片混乱，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商贩、学者、农民……大量混乱无序的记忆几乎要冲毁她的人格。
因为精神力的混乱，冷悦的身体一时间僵住了，“咣当！”她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重剑。
就在这时，石台周围的地面上突然亮起了金光。璀璨的光元素喷涌而出，淹没了冷悦的身影。
……
“小悦姐姐！”星语下意识伸手去抓已经化为一片金光的光幕。
可惜，已经晚了。她再次感知到了那撕心裂肺地空虚。
星语捂住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从两颊划过。
“这次可不是幻觉。”“命运之神”那可恨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星语转过脸去，只见他手中多了一本金色的书。
“命运之神”将手中的书扔给星语，语气有些感叹：“在攻击降临的时候不想着躲闪，反而牢牢抱住这本书。她自己尸骨无存，这个奖励却完好无损。这是怕我判她通不过考核，让你走不出这里吧。”
“她可真是爱你呢。”“命运之神”带着微妙的恶意说，他的话重重锤在星语心上。
书被扔到了星语脚边，星语身体一震，似乎终于清醒过来，她缓缓蹲下，捡起了书。
“命运之书？”星语读出封面上的上古文字。她抬头看向“命运之神”：“这是那个超神器？”
“命运之神”饶有兴味地看着星语苍白的脸色，不同与之前的爆发，现在她目睹了冷悦的死亡后居然保持住了平静。
不对，不是平静。“命运之神”歪了歪脑袋，星语虽然表现得像正常人一样悲伤又痛苦。但她的瞳孔深处，好像有岩浆在默默涌动。
“是，这就是奖励，有了这个，你就可以避开灵魂契约的反噬，继续活下去。不过，你要是想随她而去，就还是把它还给我吧。”
星语拿着命运之书的手紧了紧，她摇了摇头，声音飘忽：“她想我好好活着……”哪怕再痛苦，我也要连着她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着。
“好吧，看在你能控制住自己的份上，我再给你个提示吧。”
“去中央行省的恐啸山洞，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是星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眼前一黑，再次恢复视野就已经回到了那条进入皇家宝库的通道的入口处，只是她身边已经少了那个默默陪伴着她的身影。
星语看了看她手中的命运之书，现在她能感知到她跟命运之书有一种无形的联系，那是认主的标志。
在我没发觉的时候就让我跟命运之书绑定了？星语轻轻摩擦着书皮，垂下眼帘，眼神漠然。这不愧是神·明！
……
维丽看到通道口多出了一道人影，兴冲冲地迎了上去。
“小语！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在看到星语失魂落魄的模样时，维丽瞬间噤声。
星语的脸色实在是太不好了，她的眼中早就没有了昔日的灵动，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灵魂。
维丽发现星语背后没有冷悦的身影，脸色一下子变了。她颤声问：“冷、冷悦殿下呢？”
星语行尸走肉一样的慢悠悠晃到维丽身前，她声音空洞而虚弱：“她为了救我，死在遗迹之下了。”
“大大大大人？”维丽充满担忧地看着星语，“您还好吗？”
维丽不自觉地换了敬称，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星语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具有毁灭性力量的岩浆就在薄薄的土层下涌动，稍有刺激就会喷涌而出。
星语用力的闭了闭眼，之后她眼中的死寂慢慢消失化为坚定：“我没事，现在我们去恐啸山洞。”
她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复活。
……
【……】
【我就在塔顶，等待你的到来，领受死灵圣神、长眠天灾伊莱克斯的传承。】
听到这段话时，星语就明白了。这就是她追寻的救赎。
她全身都颤抖起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大人？”维丽见星语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条永恒旋律，不由得出声问。
星语转过头，她的脸上在冷悦死后，头一次带上了笑意，整个人焕发出奇异的色彩。
“我知道我要怎么做了……”她喃喃自语，握紧了永恒旋律，“等着我……”
……
“你不要跟我回心城了。”从恐啸山洞出来后，星语骑在本来用来拉车的马上，对维丽如此说。
维丽点头，自从冷悦死后，她几乎不再反对星语的任何话，准确点说，是她不再发表任何言论，不引起星语的任何目光。
但在离别之际，她还是忍不住问：“大人……小语，你真的还好吗？”
星语回过头，她眼中的死寂被隐藏的非常好，现在的她的眼中只余平静。
“我很好，从未怎么好过。”星语甚至对维丽笑了笑，叮嘱道，“不要再回心城，我身份特殊，陛下不会真的杀了我。但你就不好说了，陛下很可能会迁怒你。”
维丽僵硬地点头，直到星语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才突然汗如雨下。
我的感觉没错，她已经彻底疯了。
……
果然如星语所说，在回到心城之后，长女的死亡让枫秀勃然大怒。盛怒中，他甚至狠狠打了星语一掌，要不是瓦沙克上前救人，也许星语就要当场陨落。
在星魔塔内，瓦沙克担忧地看着气息微弱的星语。
“小语，你好好休息吧。陛下那边……我会处理的。”
星语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屋顶，呼吸浅的好像随时会断绝，对瓦沙克的关心没有回应的想法。
在瓦沙克离开后，她才吃力地翻出命运之书，把脸贴在冰凉的封面上。
“这是我欠你的……”
一滴泪无声地滴在封面。
……
因为星语手中已经认主的超神器，枫秀最后还是饶了她一命。
不过星语也知道魔神皇看她不顺眼，于是常年在外游历，就连瓦沙克也不知道她的具体行踪，她只有魔族发生重大事件时才会回来。
在某一次与瓦沙克见面的时候，瓦沙克突然担忧地问她：“小语，你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我已经走出来了啊？”星语惊异地反问，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现在我只是不想让陛下心烦而已。”
“陛下已经不在意这个了，你不要再用他做借口了。”瓦沙克皱眉，“小语，现在你这样在外游荡是非常危险的，万一撞上了称号级猎魔团，我可是救不了你的。”
星语不在意地笑笑：“在外历练才能更好变强，我现在修为都快赶上父亲您了，就是这些年在外不断历险的帮助。况且，我在外历练也能更好地帮助魔族不是吗？天谴可是我在外面碰见的。”
看着女儿礼貌而疏远的微笑，瓦沙克久违地升起无力的情绪。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星语已经只会叫他父亲了？什么时候开始，星语与他之间只剩下深深的间隔？什么时候开始，星语变成了这样，好像亡灵在世界上游荡？
……
在冷悦死亡的一百多年后，已经成为九阶强者却还在大陆上游历的维丽收到了来自新晋星魔神星语的邀请。
“先皇驾崩，太子阿宝继承皇位，维丽，你现在可以回来了。”
“我答应过你，你会成为祭祀。”
待维丽时隔一百多年后再次见到星语时，她才发现，她几乎没有变过。
还是少女的外表，还是温和的笑意，甚至是看过来的眼神也依旧是亲昵而温柔的。
但维丽却无端冒出白毛汗来，接触到星语的眼睛时，她的身体几乎是自发地跪下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