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光明有些虚伪而已。”伊莱克斯的声音有些冷淡,明显不愿多谈。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是随随便便有陌生人问你为什么报复社会,你也会生气的。
“光明虚伪?”星语吃惊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伊莱克斯忍不住道:“你知道辉煌教廷都做过什么吗?对着平民实行愚民教育、通过贩卖赎罪卷等各种形式大量敛财、聚集全大陆的天才维护统治、当有人反抗的时候,就把人打成异端,号令全大陆一起追杀……教廷的恶行,不是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还有贵族,那些只凭血缘横行霸道的贵族,在他们眼里,平民根本不是人,只是为他们服务的畜生而已。”
“所以我才说,这个世界已经被光明腐蚀的无可就药了。整个大陆,整个文明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唯一能拯救他们的办法,就是死亡,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我在用自己的方法拯救世人。”
伊莱克斯说到最后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星语拄着头看着他慷慨陈词,不自觉想起了幻境中她跟伊莱克斯的对话。
……
“爱?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着,这样的爱真的存在这世间上吗?”
“你看不到,并不代表世间不存在。爱之一字最为奇妙,每个人对于它的理解都大不相同。就说爱人死亡,各人的反应就不尽相同。有人选择带着爱人的爱继续活下去;有人选择为爱人殉情;有人选择另找新欢……人与人的悲欢各不相同,更何况最为复杂又迷惑的爱呢?”
“至于你所说的为爱人付出一切的爱,你眼前不就正好有一个吗?”
“……居然是灵魂契约,你说服我了,法阵我可以给你,我只希望,你能再一次给我展现出那种耀眼的爱,如火焰般滚烫,如流水般包容的爱。”
……
因为在幻境中听过伊莱克斯剖白自己的想法,所以星语很容易听出来伊莱克斯现在说的“救赎”大都是场面话。
星语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幻境里的那位省心,至少不用她忽悠,就把自己老底扒了。
“难道不是因为芙洛公主背叛了你吗?”
星语突然轻声开口。
伊莱克斯的声音一顿,像是被卡住脖子一样,他的脸涨成了红色。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难道也传下来名字了?”
“没有,”星语摇头,“只是我作为命运的神眷者,在接触你前,稍微占卜几下应该不过分吧。”
稍微占卜一下?伊莱克斯的眉头挑的高高的,完全不相信星语的鬼话,芙洛的事即使在他活着的时候知道的人也不多,隔着六千年的时光还能找到芙洛的名字,这个小姑娘恐怕不简单。
因为命运神眷者自带虚无缥缈的气质,星语身上的具体修为没有被伊莱克斯看出来,所以原本他还抱着将所有人都杀了的想法。但现在发现星语不是软柿子,他心有顾忌,自然不敢撕破脸皮动手。
伊莱克斯沉默几秒,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不全是她的问题。”
“在向芙洛求婚的之前,我已经在大陆上游历了很久,见惯了世间的悲欢离合,也见证了不少教廷和贵族的问题。”
“只是,那时的我,对于没有砍到自己身上的刀没有任何共情。因为信仰着光明,所以我相信这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所以,在发现自己的家人成为了牺牲品之后,你崩溃了?”星语适时插嘴。
伊莱克斯看了她一眼:“看来你这个你也占卜到了啊。”
“没错,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就是那场背叛,那场屠杀。”
“因为我得到了一份珍贵的功法,我的未婚妻芙洛公主就伙同教会圣子偷袭了我。而当我侥幸逃脱之后,他们又屠杀了我的家人。”
“我的父母,我的姐妹,我的兄弟,我所有的家人都以异端的名义被杀了。在那个时候……”
伊莱克斯的表情扭曲了,家人临死前哀嚎、刑场上被鲜血染红的土地、还有手持利刃的芙洛和佩罗……昔日血红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沸腾。悲伤、愤怒、怨恨、痛苦……各种感情出现在伊莱克斯的眼中,强烈的情绪通过他强大的灵魂之力甚至感染了一旁安静听着的冷悦和日月神蜗。
日月神蜗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伊莱克斯会有这么大的怨恨了。当一个人被爱人、国家、信仰同时背叛,他很难不生出恨意来。
“哈哈哈,多么好笑啊,光明之子的家人是‘异端’,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的母亲教会我仁爱与正义,我的父亲教会我谦卑与荣誉,我的兄弟教会我诚实与英勇,我的姐妹教会我怜悯与公正,我的家族教会我牺牲与执着。现在他们死了,因为‘光明’而死,所以这些美好的品德也随他们远去了。”
伊莱克斯苍凉地笑声回荡在永恒之塔中,笑着笑着,有泪水从他眼角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