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那个充满爱意的三杉欣欣家园。
王若华出差,张哲源的心也跟着不翼而飞。尽管张哲源知道日落之前王若华一定会回来,但是他宁愿王若华待在三杉欣欣家园,即使看不到王若华,心里也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也足以抚慰内心的失落,也不至于这般牵肠挂肚。
一阵小雨过后,张哲源就开始工作。打扫厕所是他的首要任务,王虎城郑重吩咐过的。特别是女厕,被他遗漏了半月有余,承德平泉建筑公司的领导向王虎城反映了多次,张哲源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他想着韩信曾受跨下之辱,勾践还卧薪尝胆,大丈夫能屈能伸,打扫厕所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那是自己的工作。他虽然这样想的,可到了女厕门口就望而却步了。这不是他刻意疏忽职守,而是他在女厕已经连续两次碰到王若华,而且一次比一次尴尬,一次比一次让他沮丧。可现在也别无他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
有一次张哲源在打扫女厕的时候,听得门口有脚步声。他扬起笤帚指向来人说:“有人!”
说时已迟了,来人已经跨入厕所门口,而且笤帚几乎扫到来人的脸庞。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空气紧张地令人窒息,此情此景让人惊心动魄。
三杉欣欣家园工程内虽然有女性,可为数不多,还是屈指可数的,张哲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王若华。
两人的眼神僵住了,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在此场合下遇见也不仅仅是尴尬。数秒后两人才慢慢有了反应,先是张哲源拿笤帚的手慢慢落下,眼皮也跟着垂下来。王若华这才如梦初醒,仓皇退出女厕所。
张哲源耷拉着脑袋从女厕所里走出来,心情犹如跌进了深谷,纵然猛志常在,心中抱负远大,可在现实面前也是不堪一击,面对情感他竟低头了。他不敢相信和王若华之间会有结果,找不到走近王若华的路,始终觉得他们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在两条平行线上行走着却没有交叉的那一天。
平时张哲源打扫女厕所时就有所顾忌,只怕遇到女性,对于这项工作他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谈及。尽管如此,工友还常开他的玩笑,特别是他新来的工友赵胜利,常称呼他为:“敬爱的所长。”他虽然感到惭愧,则诙谐地回敬工友说:“我亲爱的所员。”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张哲源背着喷雾器又来到公司的厕所,他先驻足巡视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人就直接走向女厕。以往他总是打扫完男厕再入女厕所,这一次他心想,我先喷了女厕再喷男厕,省得没防备再遇到女性。谁料想越担心什么,什么事情就越会发生。
“有人吗?”
在中都成公司女厕所前,张哲源开口向里面喊。
女厕所内没有回声,张哲源就完全放松了警惕,他接着喊第二声:“有人吗?”
按照惯例,张哲源喊完三声才可入女厕所,这是公司安全员王虎城规定和警告过他的。这一回他喊了两声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闯进女厕所,如果女厕所内有人是根本来不及回答的。
“有人!”
女厕所里突然传出异性急促的回答声,同时张哲源眼睛的余光已经扫到其人,虽然没有看清是谁,但是听到熟悉的声音让他不敢置信。
张哲源低着头从女厕所里退出来,男厕所也省得打扫了,就直接躲到了公司的会议室。他不敢向窗外看,还是不愿相信刚才的声音。两次尴尬的相遇让张哲源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痛苦、无助的他深切地体会到命运的捉弄和无奈。
将近正午,王若华竟然回来了。
张哲源老远就看到王若华常坐的那辆轿车驶进了三杉欣欣家园,驶近自己。他却徘徊在中都成公司前假装没有看见,背向着王若华,作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也许王若华不知道张哲源在搞什么名堂,其实张哲源已经悄悄向爱情出招,只是要证明在王若华心中的份量究竟有重。
轿车很快逼近张哲源,行至一片水洼处激起美丽的水花,发出哗哗的响声。听到声音,张哲源猛然回头,收拢目光向车内的王若华看去。他尽量作出惊喜交集的神情,注意和观察的也只是王若华的眼睛。
王若华目视前方,看来也若无其事,然而这只是表面上。从半落的车窗内,张哲源可以清楚地看到王若华美丽的脸庞,两眸秋水已经变得黯然失色,似乎还可以寻觅到些许惊惶。
张哲源看到了心中预期的画面,一则欢喜一则忧。喜的是自己的存在确实在影响着王若华的世界,忧的是没有勇气把美梦变成现实。
“不知道她外出时想我了没有?”
张哲源心想,随后苦笑了一下,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晚上,他在日记中记录:下午跟着公司的班车外出,我想她了……
还没隔一天,王若华又出差了,张哲源依然是满腹的想念和牵挂。当王若华回来的时候又与他忽近忽远,让他心头忽冷忽热的。他已经习惯天天看到王若华,天天看到王若华是他生活的主题,是他精神的支柱。如果哪一天不见了王若华,他心里就会莫名的发慌,若有所失,甚至是百无聊赖。
从中都成公司下班后,张哲源要临时到工地上帮工。开始他还能无所谓的接受,坚持了将近两个星期,心里就有些不耐烦了。
他回生活区换上了工作服,一切准备妥当后,下午的义务劳动又要上幕了。
承德平泉建筑公司办公室前,王若华心不在焉地和几个同事说着话,眼神关注的却是张哲源。这很平常,张哲源早已司空见惯,所以看似很从容地从王若华面前走过。
工地上,张哲源就像散兵游勇,转来转去。透过安全网,他又看到了王若华,依然是面向曲阳三建工地。为此,他沾沾自喜。可是他又泼自己的凉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现实中的张哲源是茫然困惑的,还夹带着点点忧伤和痛苦,而憧憬中,他总感觉是幸福的。
一个炎热的午后,急促的哨声吵醒了建筑工人的午休。
曲阳三建生活区渐渐骚动起来,民工们眯着惺忪的双眼,拖着疲软的双腿走出生活区大门,涌向工地。这会儿,宿舍内的张哲源还躺在床上没有动窝。平时哨声一响,他就会尾随民工队伍到公司报到,这次哨声竟没有把他惊醒,非条件反射显然在他身上已经失去效应。如果不是厨子老李叫醒他,他这一觉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王虎城批评他一顿肯定少不了。
在习惯的时间没有看到习惯见到的人,王若华在办公室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如坐针毡的她注视着门前经过的每一个人,直到民工队伍走尽,直到小油路上不再有人影走动,想见到的人依然没有出现,她就越发地渴望见到张哲源。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王若华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期盼,将脚步慢慢移向了屋外。
江花羡慕地笑了,特别感慨青春的浪漫,更是不乏欢乐。这个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女人有时候也幻想,自己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那该有多浪漫,多值得怀念!遗憾的是,江花和丈夫的结合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才走到一起的。丈夫对她很好,她很知足,也感到了幸福,而且他们已经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江花由衷地佩服王若华,一个女孩子能够抛开世俗的眼光和束缚、敢于砸碎封建的枷锁、勇于把握自己的青春、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这不仅仅需要勇气去面对。
初秋的太阳仍热辣辣的,王若华站在小油路已有一阵子,一直凝望着静寂的曲阳三建生活区。这段时间,她似乎忘记了炎热,也忘记了时间,这样静静等着。
这段时间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年青向王若华走去,却被江花制止。“哎——国壮,过来。”江花向小年青招手。
小年青搔着后脑勺,感觉有些奇怪:“怎么啦江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