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烁已经渐渐猜到哲源就是网络小说“今天”的作者,而且已经拜读了他的处女作,似乎已经读懂了他。
哲源在冯烁的眼里仿佛已经变得透明了,以往深邃的目光、忧郁的微笑已经不再是秘密,似乎已经完全水落石出。每次冯烁见到他都会不经意地露出笑脸,就像和哲源认识很多年一样,而且对他又多了一份崇拜和了解。
当然,哲源也感觉到了冯烁这份特别的崇拜和了解,也感觉到愉快的信息在自己和冯烁之间传递,不再是暂时,而是在持续。这种愉快的信息似乎很单纯,仅仅是建立在对一个人的喜恶和信赖之上,在现实生活中也根本无法浮出水面。
冯烁已经放了暑假,在哲源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多了,每次见到哲源还是会不经意地露出笑脸。
这天,冯烁网购的百褶裙到货了,签收之后爱不释手。
一番观赏后,冯烁捧起心爱的百褶裙就向柜台后走去。当哲源明白怎么回事后,却没能将脚步挪开,视线似乎也被货柜上的镜子吸引。而他也发现,冯烁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只是显得略微有些惊慌。
哲源深感惭愧,带着一种负罪感将眼睛闭上,又慢慢把头转向了一边。一会儿后,冯烁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双手轻轻撩着百褶裙出现在他面前。
冯烁在屋内转来转去,翩翩起舞,看着镜中自己的打扮显得特别开心。“张子,你看怎么样,好看吗?”她高兴地问哲源,看来特别希望得到夸奖。
哲源微微一笑,点点头说:“好看,很有淑女范儿。”
得到夸奖的冯烁笑得像一朵花一样,于是又高兴地说:“拿我手机给我拍个照,我传到QQ空间去。”
哲源又笑了笑,拿起手机给冯烁拍照。
这时,门外的栗云帆听到女儿的响动后就走进屋来,当看到女儿的着装后就训斥起来。“烁烁,你还小孩儿哪,在这把裙子该换上了?”栗云帆瞪着女儿说。
冯烁愣了一下,却天真地反问:“买了裙子不是要穿的嘛?”
栗云帆突然怒容满面:“这不是家,你想咋换衣服就换衣服,想咋穿你就咋穿。”
冯烁也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有些扭捏地低下头解释说:“我这是在柜台后面换的。”
栗云帆不容女儿辩驳,又怒容满面地说:“柜台后面也不行。”
冯烁满脸委屈,小声地嘟囔着嘴说:“这又没外人。”
栗云帆怒气冲冲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女儿一句话气得只想晕厥过去。如果不是哲源在,冯烁的脑瓜上肯定会留下妈妈的连环掌。而哲源夹在中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自居了。
这天晚上,栗云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还在想着女儿白天的事。做为女人,栗云帆也有自己敏感的一面,自从哲源再次回到门市,她觉得女儿冯烁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女儿看哲源的眼睛,对哲源的微笑,还有和哲源的言谈已经渐渐过于亲密。
一会儿后,栗云帆用手推了推冯赋林。问:“冯赋林,睡着啦?”
冯赋林翻了个身,厌恶地说:“讨厌死了,刚睡着又把我弄醒了。”
栗云帆又说:“别睡了,给你说个事。”
冯赋林不胜其烦:“有啥事不会明天说啊!”
栗云帆又推了冯赋林一下:“再不说,你闺女就叫别人拐走了。”
既然被吵醒,冯赋林干脆打开灯,又坐起来点了支烟。回了一会儿神后,他说:“啥呀?闺女叫别人拐走了,烁烁还小孩哪!”
栗云帆干脆也坐了起来,一边想一边说:“你不觉得烁烁最近跟张子走得太近了吗?就烁烁那俩心眼儿,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就是别人把她卖了,她还屁颠屁颠地帮人家数钱呢!”
冯赋林无奈地瞪了栗云帆一眼,叹了口气说:“张子有那个自知之明,在咱门市上一年多了,啥时候没规矩过啊?平时,烁烁在屋里看电视,张子就坐在门市外边。现在天热了,你还叫人家在外边晒着啊?”
栗云帆又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对劲。一会儿后竟说:“我觉得你还是赶快给门市上换个人吧!别到时闺女叫人拐跑了,后悔就晚了?”
冯赋林好像已经忍无可忍,突然火气大起来:“啥闺女叫人拐跑了,啥后悔就晚了,别成天神经兮兮的行不行?把张子撵走了,门市上这一大堆活儿你干啊?”
见冯赋林置若罔闻,栗云帆气冲冲地说:“行,我可是提醒过你了,以后有啥事别怪我。”随后栗云帆转身睡觉,不再理冯赋林。
冯赋林紧抽了几口烟,看似也慎重起来。随后说:“行,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心中有数。”
自从听了栗云帆说起女儿冯烁和哲源的事,冯赋林也渐渐留心观察起来,并时不时地给哲源施加些压力。
这天,因为一箱火机,冯赋林又故态复萌,公然命令哲源服从自己的□□专政。
哲源打开一箱新到货的火机,发现其中一些火机已经损坏。不知是因为挤压,还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才致使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有可能是火机本身的原因。他匆匆想了一下,就向冯赋林报告,并建议退货。冯赋林往深里翻看了一番,随后让他打包封口。
哲源应了一声,看着火机又愣了一下,可能还在想火机损坏的原因。
冯赋林见他还愣着,于是就不带好气地说:“别看了,装起来吧!”
哲源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而且已经有些不耐烦。
冯赋林见哲源还是迟迟不动,居然公然命令起来:“不是叫你装起来哪!让别人看到了好看?”
哲源瞟了冯赋林一眼,皱着眉头说:“少回会儿神儿呀!”说完,他把头扭向一边,懒得再看冯赋林一眼。虽然做为员工,但是他从来不服从命令式的语气,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
冯赋林憋得气鼓鼓的,几乎牙眦目裂,但是也没与哲源撕破脸。过了一会儿,屋内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冯赋林才试着与他沟通,并意味深长地说:“张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要是不想干了可以说,我现在都可以给你结工资。别到时候弄得咱俩像仇人,显得谁都不好看。”
既然冯赋林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哲源不得不抖搂一下让他窝心的那些事了。先前他性子虽然有点急,但也不至于冲动,意气用事。
他犹豫了一下,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其实有些事,我早想和冯哥说了。”
冯赋林眨巴了下眼睛说:“什么事,说。”
哲源接着说:“自从我回到门市上以后,冯哥对我防心越来越重了。”
“我哪对你防心重了?”冯赋林打断他的话,“我要是对你防心重,怎么会总是叫你带那么多钱去提货,我要是对你防心重,怎么哪一回也叫你拿着发货票去物流公司提钱?”
“这不是工作上的事。”
“不是工作上的事,又是什么事?”
哲源内心气愤不已,想自己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冯赋林竟然还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他始终不忍将有些事说摊开来说,特别是数天前的那个午后的事,一直让他无法言喻。
数天前的一个午后,哲源靠在一箱火机上休息,似睡非睡。不经意间,他听得屋内有轻微的响动,像是碰锁的声音,每每听到这声音,就让他心里堵得慌。他知道,是柜台的抽屉又上了锁,而且是在冯栗夫妇都在的情况下。
哲源眯缝着眼睛,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见栗云帆走到躺椅前,对着睡在躺椅中的冯赋林轻声地说了句:“我走了,上楼了,张子在后边睡呢!”冯赋林应了一声,冲栗云帆挥了挥手。
哲源的眼睛在抽搐,心里已经不是个滋味,可他还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默默地将此事闷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