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旁人都不好再追问了。
聂怀桑捻了捻扇柄,暂且罢休,却将“万一”一词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有些了然:看来孟瑶这次的反应,应该的确没几分作伪。
——金光瑶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看来是病糊涂了,岳丈已经外出云游修养了,这段时间我就把你也送去,和岳丈共享天伦之乐吧。我们快点处理完这件事吧,外面还有很多客人,明天还有清谈会。”
金凌整个人仍在微微发抖。这颤抖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脸上,整张脸上的神情,都是混乱不堪。茫然、惶惑、难以置信,尽都掺杂在一起,甚至还有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恐惧。
蓝景仪几乎是惶惶道:“他、他要对金、秦愫夫人做什么?”
——他口里说着要送秦愫去休养,手上却无视秦愫的推拒摔打,将她扶了起来,不知动了什么手脚,秦愫瞬间瘫软无力,他便这样从容不迫地,把自己的妻子半抱半拖进了层层纱幔之中。……魏无羡心知这镜子一定只有金光瑶本人才能打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粗略一估算时间,猛地蹿了进去。
看到最后一句,蓝忘机的手猛地收紧。
几乎同时,江厌离再也压不下心中的忧惧,低呼道:“阿羡!”
江澄亦怒喝道:“魏无羡,你跟进去作甚!!万一时限之内出不来怎么办?!”
魏无羡被蓝忘机抓的“嘶”一声痛呼,道:“蓝湛,你别这么激动!‘我’这不是估计了时间才进去的吗?”
等到手上力道稍松,他又去安抚江氏姐弟道:“师姐,你就别担心了,这小子能着呢。堂堂夷陵老祖、魔道祖师,还会栽在这小小的剪纸化身上不成?江澄你也别瞎操心了!”
看到密室之内的布置,尤其是最后对几种奇特刑具的描述,聂明玦不自觉眉头一拧。
——岐山温氏家主温若寒性情残暴,喜怒无常,极为嗜血,有时以折磨罪人为乐。金光瑶当初就是因为投其所好,总能做出一些五花八门,残忍又有趣的刑具,这才入了温若寒的法眼,渐渐越爬越高,直至成为心腹。
魏无羡心道:这位敛芳尊,说他非是善男信女都委婉了——无论心性手段,尽皆酷烈狠辣至极。
于此,金凌应当是第一次对他小叔叔过去的血腥功业有了实感,若是平常,少不得一番色变,但这下在前面受过的刺激已经太多,不知道能不能算以毒攻毒,惨淡的脸色反倒好转了两分。
——密室里除了一张书案,还摆着一张黑黝黝、冷冰冰的长方铁桌,可以躺人。桌面上似乎有些凝固的黑色痕迹。魏无羡心道:“在这张铁桌上杀人分尸,再适合不过了。”
读到最后一句,蓝景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魏前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这是、确定了……嘛?”
金凌道:“你闭嘴听着就是。”
蓝景仪道:“……哦。”
——金光瑶把秦愫轻轻地扶到这张铁桌上躺好,秦愫面如死灰,金光瑶给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发丝,道:“别害怕,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到处乱走……肯说的话你就点点头,我没有封住你身体的全部经脉,点头你还是可以做到的。”
魏无羡心道金光瑶这一招当真是尽显手段。这么被他封住了经脉、在这个地方动弹不得地躺上几天,秦愫非得发疯不可。到时候,哪怕只求解脱,她也非说不可了。
——正在此时,魏无羡忽然发现,有一间格子被一道帘子挡住了。那道帘子上画满了血红的狰狞咒文……那头金光瑶还在温声软语地求秦愫,突然,像是觉察到什么,警惕地回头。
——密室内除了他和秦愫,再无第三人。金光瑶站起身来,仔细地四下察看一番,并未看到异样,这才走了回去。
——他自然不会知道,方才他回头时,魏无羡已经爬到了一格书册之前。他一见金光瑶颈部微动,就倏地把自己薄薄的纸片身躯插了进去,像一片书签一样,扁扁地夹在一本书里,眼睛紧贴着前后两张书稿的纸张。万幸,虽然金光瑶警觉性非比寻常,却也没警觉到要翻翻这本书、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个人的地步。
蓝景仪拍拍胸脯,心道幸好魏前辈反应够快。
虽然他忍住了没有出声,金凌却还是听见了动静,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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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最切身的当事人自己来读是最残忍的。
但不是金凌,剩下两个人读起来更加瞻前顾后、比他自己更慢。
因为他们会怕金凌听得受不了。
金凌完全就是一种,早死早超生的心态,自己又接下来了。
然后,是孟瑶居然,揣测出了秦愫和自己是亲兄妹这一点。
一开始我是不想这样写的,我想的是他们都察觉到有什么问题,然后孟瑶对聂怀桑说,我现在和秦姑娘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她身上有什么隐秘,我也不可能知情。
后来觉得这样不够。
知道了真相后再回去看,会发现秦愫和金光瑶的这一段对手戏,处处皆是暗示,而且是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的暗示。
下定决心死命琢磨就会得出正文里,孟瑶思考的逻辑链。
但是正常人一般情况下还是不可能往这么丧心病狂的方向去想。
瑶能想出来,用通俗易懂简单粗暴的大白话讲就是:一瞬间脑子抽了。
结果就抽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原本也是无稽的念头。
就像上面说的,一旦有了这个前提,前面的一切处处都是暗示,处处都是完美、真的是完美的契合。
因此,他就再也摆脱不了这个猜测了,只会越来越笃定。
那么为什么要让他抽风这么一下还当真奶中真相呢?
因为这好长的一段原文,一段高潮,全都是暗示,不能说,浪费掉原文这段所有的伏笔,什么也不说吧?
也不能,反反复复揣测来揣测去,无数的暗示解析到最后忽然断掉,还是毫无收获吧?
所以孟瑶忽然之间,开雾睹天了。
最后是我对“杀子”的个人拙见。
这一条,原著几乎是完全留白了,能看见的全都是别人的揣测,而没有一个定论。
多次重刷之后,我倾向于金光瑶没有自己下手,但是恐怕他也对下手的家主放任了,甚至有可能,有意诱导对方对金如松下手。
为什么这么想呢?
虽然我很恶心姚宗主,但是他有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而且当时毒害金如松的人刚好是反对他建瞭望台的那位家主,哪有这么巧的事?”
确实没这么巧,正常人怎么也不会因为政见不和就想到对对方儿子下手——并非人心是否如此险恶的问题,而是因为不管能不能得手,对自己基本上毫无助益。
没有利益还有危险的事,他为什么要做?
虽然可以有儿子死了—金光瑶受打击—没心思折腾瞭望台—成功阻止瞭望台计划,这样一条纡回的过程,但是实在是太纡回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这种逻辑链,除非有人刻意引导。
所以说金光瑶不可能在这个过程里完全没有插手。
甚至比较公认的、也是整个看起来最符合一般逻辑的一种观点是,就是他亲自下手的,事后栽给敌对的家主。
但是重新体会了一下他和秦愫那段对手戏之后,思考了他的所有行为之后,我倾向于,引导了,但是没有直接动用自己的力量下手。
——金光瑶怔然道:“阿松?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你不是早就知道吗?阿松是被人害死的,害死他的人我也已经清理掉为他报仇雪恨了。你忽然提他干什么?”
——金光瑶脸现疲倦之色,道:“阿愫,你在想什么?阿松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你宁可相信一个藏头藏尾的人,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也不肯相信我么?”
看这两段话,他的怔然、疲倦都太自然了,这是让我产生,确实不是他动手,这个念头的第一个引子。
但是金光瑶本身演技十分高超,看了信之后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所以这反应根本不能作为什么依据。
可是想来想去,我还是信了。
因为金光瑶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够狠。
很多时候,明明斩草除根对他来说才是最有利的,但是他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良知底线,有那么点侥幸心理,下不去手。
比如说思思活了,再比如秦愫怀孕到金如松出生,都平安度过了。
所以他不直接对儿子下手,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是合理的。
再看这句话:可是你要知道,别人不害阿松,阿松也必须死。他只能死。如果让他再继续长大,你跟我……
这时候秦愫完全就觉得,是他动手的,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他再有意隐瞒,并没有什么意义。
而他的措辞仍然是“别人不害阿松,阿松也·必须死”
品品。
细微的字句能反映人物的心理,放在小说里也适用,因为这也是写作者的潜意识。
所以这句话让我相信,下手的确实不是他。
但还是那句话。
没有这么巧的事。
金光瑶一定至少扮演了一个推波助澜再视而不见的角色。
所以他对杀子,认得也干脆。
皮埃斯:蓝大叫阿瑶不是bug,我在孟瑶和阿瑶之间来回横跳了好多次,最后看了共情里岐山出来,蓝大的两句话,决定下来了。
——蓝曦臣又道:“琅邪那件事过后,阿瑶心中悔恨,又不敢教你遇上,只得想办法混进了岐山温氏,接近温若寒,之后暗中送信给我。起先我也不知送信人身份,机缘巧合之下才瞧出端倪,认出了他来。”
——聂明玦闭口不语。霸下和朔月依然僵持不下,孟瑶看一眼刀剑相交的锋芒,目光中饱含心惊胆战,半晌,却仍是站了出来,对着聂明玦跪了下来。
——蓝曦臣道:“孟瑶?”
我发现我这一章一章的,作话越写越长,都快赶上正文了。感谢在2020-05-05 21:07:21~2020-05-09 09:0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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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