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侮(1 / 2)

说毕,晚晴强自想转过头来看,那人却径直将晚晴死死揽住。

可怜晚晴一介女儿身,身单力薄,哪里能挣得脱一个酒气上头的壮汉,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压低声音呵斥道:“你到底是谁?”

“美人何须管我是谁?只要你攀上本公子,这辈子不愁荣华,你……你躲什么呀,人家攀还攀不上呢……”那人边说,边用手在晚晴身上乱摸一气。

晚晴又不好高声喊,又想着快点离开此是非之地,只好没头没脑拼了命的挣脱,好容易才脱出这人怀抱。

再定睛一看,这人年龄二十左右,脑满肥肠,膀臂粗圆,满身酒气,一双眼珠喝得通红,那张阔脸此时显得狰狞又猥亵——正是周夫人的外甥吴勇。

晚晴顾不上礼节,只拽了拽滚皱的衣衫,微微低了低头,道:“原来是吴公子,公子必是喝多了,快回席上吧。晚晴告辞。”说完,拔腿欲走。

谁料那吴勇本就是个酒色之徒,此时酒气上来,眼见晚晴鬓发细碎,粉脸潮红,一身单薄轻软的罗衣被自己扯得略略有些凌乱——

顿时觉得这女子一分美变成了十分,只恨不得当场就扑上去,哪里管她是谁?

因此即使听了人家对他直呼其名,分明是认得他,他也不管不顾,嬉皮笑脸地张开双手拦住着晚晴去路,狎戏道:

“小美人,你这就走了,本公子怎么办?”

“请吴公子放尊重些……”晚晴有些恼怒了。

“我怎么不尊重了?你这手生的好生细腻白嫩,来,就给本公子摸一摸怕什么?”

那吴勇虽喝得五迷三道,却并不蠢,此时他也看清晚晴衣饰风范不像丫头,必是今日来赴宴的大家小姐,心里也有些慌,奈何还是不死心,只想占占便宜。

晚晴将手挣开,他又径直去摸晚晴的脸。晚晴只好一再后退来避让他,却忽听得一声低喝:

“住手,何人敢如此放肆?”

晚晴回头一看,却是一脸怒气剑拔弩张的柳泰成。她心中暗道不好,这种场面,让人瞧见,多半都要节外生枝。

“你又是谁?在我姨母家大呼小叫?”吴勇抬头看到健硕伟岸的柳泰成立在跟前,只能恨恨缩回手,道。

“吴公子喝醉了,柳公子快快将他扶回酒席吧。”晚晴却只想小事化了,急急对泰成道。

“原来是吴公子,泰成倒没认出。”柳泰成见晚晴衣衫略有些凌乱,心中又惊有怒,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一脸轻蔑地说。

“喔,原来你是柳泰成啊,我表弟的伴读?你神气什么?这园子是你家的?”

吴勇深恨一场好事被柳泰成搅散,有些气急败坏,却也不敢再动晚晴半分,只是嚷嚷道。

柳泰成还未开口,晚晴忙息事宁人道:“柳公子,你先走吧,宴席上必四处找你呢。”说着,便将他衣角略略拉了拉,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柳泰成怎会就这样走,他压根不怕眼前这个酒囊饭袋,更不放心晚晴一人在这里,只是安慰她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再欺侮你。”

“喔,我知道了,你俩才是奸夫□□,是不是?”

那吴勇见二人这般说话,不由满嘴污言秽语,借酒遮脸耍酒疯:

“合着你们郎情妾意,在这里私会,被我捉了个正着,我这就禀告姨母……你,你竟敢……,竟敢打我?”

原来是柳泰成忍无可忍,扬手上前狠狠给了吴勇一拳,凛声道:

“你侮辱我可以,为何侮辱杜姑娘?杜姑娘清清白白女孩儿家的名声,可是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人糟践的?”

吴勇一时恼羞成怒,竟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直冲着柳泰成刺去,晚晴慌乱中尖叫道:“柳公子小心……”

那泰成身手颇是不弱,奈何此刻未曾提防,虽未被匕首伤到身体,却也将手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那血便止不住流了出来。

“吴公子,你恃酒行凶,当真以为这是你们吴府吗?你若再这样,我便和你去裴大人面前对质,你怎么对我,我原原本本说给大家听。”

晚晴一见事情发展成这样,一味隐忍也没法,只好秀眉一扬,气势汹汹威胁道。

那吴勇也是一时酒劲,此时眼看着柳泰成手上的血流不止,也惊了一惊,又听晚晴要与他去姨丈那儿对质,倒是有些怕了,只是嘴上还恨恨道:

“哼,我就是让他学着点规矩,他一个商贾之子,低贱之人,敢管本公子的事?”

晚晴本已走到泰成身边,眼见他用手按住伤口,正满怀歉意,忽听得此话,立刻抬起头,盯着吴勇,目光如炬,慨然道:

“犁牛之子骍且角,英雄岂问出身?商贾之子怎么了?一样可以顶天立地!倒是像吴公子这样的纨绔膏粱,也无非就是仗势欺人罢了。 ”

晚晴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和刚才羞怯单弱截然不同,倒把柳、吴二人惊呆了。

吴勇一时回过神来,冷笑道:

“我管你什么牛,什么角,你们两个这分明是有奸情,被我撞破,这才倒打一耙!哼……我去告诉姨丈……”

边说边骂骂咧咧要走,却迎头碰上裴钰轩。

“我四处找了很久,原来表哥在这里,”不知何时,裴钰轩已站在桥下,面如霜雪,周身寒气逼人,冷冷道:“不如我们再去喝一杯如何?”

吴勇见表弟找来,有三分羞赧,也不好再耍酒疯,便垂头丧气走了。那裴钰轩竟不再往柳、杜二人这里看一眼,径直带着吴勇离去了。

杜晚晴见裴钰轩如此,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本来今日准备和他见面和好的,谁料却在这种场面被他撞到,知道他必又要为此事生出芥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见泰成的手还在流血,十分歉疚,柔声说道:

“柳公子若不是为我出头,怎会招这无妄之灾?您的手腕还在流血,我给您先包扎一下吧!”说着便从袖中取下一方水红丝帕,替他细细包扎好。

柳泰成却浑然不在意手上的伤,只低声问道:“杜姑娘刚才所说犁牛之子一语,可是真心话?”

晚晴微笑着抬头看他道:“自然,身份名位都是身外之物,要紧的是自己上进好学,柳公子人中龙凤,何必计较一个酒徒狂汉之语?”

柳泰成一听此话,既惊且喜,又是感动,又是心动,待要说什么,又到底未说,只痴痴望着晚晴,手已经包好了,他兀自还横放在那里。

晚晴见他这样看着自己,羞红了脸,轻咳了两声,讷讷道:“柳公子……看什么?是晚晴脸上有物么?”

柳泰成半晌不说话,晚晴已然为他包扎好伤口,见他这样,便起身要离去,却听柳泰成含情脉脉道:

“原来泰成果然没看错人,姑娘不仅人美,心更美。”

晚晴难为情极了,只好轻抚了抚鬓发,小声道:“柳公子……抬举晚晴了。今日多谢大恩,日后必报。”

说完,转身离开了,柳泰成还只定定望着她的背影看。

在路上,晚晴暗暗皱了皱眉,心想日后倒要多避嫌才是,这样的光景若被人看见,又要生出事端。

又想到刚才裴钰轩的脸色,心下更沉,只怕他当真误会了什么,要不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对那吴勇那般斯文。

她一路心事重重,不觉回到了韶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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