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出了宫,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了,我舅舅……他是个极铿吝的人,没有好处,他亦不肯……”
晚晴闭了闭眼,咬牙道:“好,我去求郭谦之。可是,我这身份,怎能去探监?”
“身份的事情,我来替夫人打点。”鹊喜慨然允诺。
“有劳你了。”晚晴感激万万,对她轻言:“鹊喜,本来你都跳出这是非圈了,我却又将拉了进来,对不起,真心对不起。”
“夫人,我一直很后悔没能在您入黑牢里时施以援手。而且……我钦佩您为了素不相识的百姓,愿以命相救,就凭这一点,奴婢甘愿为您驱驰。”
鹊喜抚了抚发梢,眼角红了。
“其实我并非你们所说的那种豪气干云的豪杰,”
晚晴的眼睛略过了鹊喜,望向了窗外,那明晃晃的太阳不知何时落了下去,沉沉的天空阴云密布,她苦笑着向自己的侍女剖明心迹:
“当时我想,终归是一死,总得死得其所,刚好那段时间宫廷内外都在议论幽州大旱之事,我便冒死进谏了一番。
当时我只想今生好好过两天太平日子,若我过不上,有人能代我过上,也是好的……”
鹊喜听了晚晴这番话,对她的尊重不但没有半丝减少,反而心中更加钦佩。
晚晴在至上的荣誉面前,不但没有粉饰自己,反而这般坦诚,将自己的心思一一说出,当真是天下至诚之人。
看来自己当年没有看错人,也没有跟错人。这样的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帮她。
鹊喜并未说出自己的心思,只是走过来,轻轻揽住晚晴的肩膀,二人便一起抬头看那彤云密布的天空下飞翔的自由的鸟儿……
三日后。
晚晴以黑纱遮面,以鹊喜的名义探监裴钰轩。
这是她软硬兼施跟郭谦之硬磨来的机会。
郭谦之本待不答应,却因为见她苦苦哀求,实在是可怜,而且她这几日为他的事情劳心费力,也的确欠她人情,是以一咬牙应了下来,先提前做了安置。
这日管牢房的均是郭谦之的心腹手下,为遮人耳目,狱卒还是旧人。
郭亲自找人带晚晴进了牢房,自己在门外等候,说好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晚晴都一一答应下来。
狱中,一盏烛光微弱,四处铺散着几堆稻草。
裴钰轩便倚坐在一堆乱草之中,衣衫虽华贵,却也污迹斑斑。头发有些乱,上面满是稻草,脸庞清瘦,憔悴得不堪,但眼神倒还刚毅。
晚晴见他一介贵公子而今沦落到阶下囚,忍不住心酸难忍,就要扑倒他怀里去,却忌讳周围或有监视的眼睛,自己局促不敢动,只是上前去,轻换了一声:
“轩郎,你还好吗?我来看你了。”
钰轩听了她的声音,不敢置信地抬头望了望她,眼中的惊喜蔓了出来,却又旋即黯了下去,望着她清丽憔悴的面容,他笑了笑,强自平静道:
“晴儿,你来啦?这污浊的地方,下不了脚吧。来,到我身边来坐!”
说着,向她伸出手,却并不站起,晚晴大惊,俯下身子便去掀开他的衣衫,看着他的腿说:
“轩郎,他们……他们打你了?”
只见他腿上纵横的都是清淤瘢痕,看来已有些时日,还好未伤筋骨,晚晴用手轻轻拂过这些伤痕,含泪问道:
“疼不疼?是不是特别疼?”
钰轩见她这般,心中犹如一股暖流涌过,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他一把拉过晚晴靠着自己坐下,又拿起晚晴的手,若无其事地说:
“我没事,晴儿,他们例行要打的,你别为我担心。”
说这话时,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道:“你的身子可大好了?以后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养身子,不要任性,好不好?不然”,
他笑着揩了揩她的泪,心酸道:“我到了那边会担心的。”
晚晴一闻此语,心如刀割,替他拿下头上的枯草,她想起当年在秦州死牢里他去救自己的模样,又想起他不顾个人的安危,救自己出了黑牢,谁料造化弄人,今日竟成了他沦为阶下囚。
想及此,不顾外面监视的眼睛,她硬生生扑到他怀里,泣道:
“轩郎,你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你等着,我会救你出去的。”
“别傻了”,钰轩轻轻抚着她的秀发,云淡风轻地说:
“皇上恨不得夷灭我裴家三族,那郭家不已经诛三族了吗?我也不做此梦了。晴儿,你莫再和他们作对了,我知道你的心就是了。”
见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他的泪也忍不住滴落下来,用手轻抚着她的背,他道:
“傻晴儿,你哭什么?不要哭了,告诉我,郭谦之待你好不好?”
晚晴抽噎着抬起头,赌气道:
“你说他对我好不好?我统共也没见他两回,这次为了见他,求他让你我会面,我不惜以冷水洗浴感染重疾,快死了他才出现的。我要是对他没用,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钰轩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他拂过她的脸庞,对她耳语道:
“那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才让他同意你来见我?”
那嘶哑的声音里分明带着一丝酸涩和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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