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醉倒了吗,这算什么事儿,客人怎么样了?”
“有菊子在照顾呢,妈妈,这样可不行啊,不能让她接武士的客人呀,我不是说过嘛。”
“这不都是武士的客人嘛,客人,她哪个客人不甩,确实现在还能由着她胡闹,这赚钱还是在赚的,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可就这副样子,哼,用不了多久客人也容不下她,让客人学狗学猫地围着她团团转,任由她胡闹,到了关键时刻却都只是下次再来啊,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我一开始不也是这样嘛,虽然每个人都不一样,但身子还没染脏的时候谁都会想着多往后拖延一天啊。”
“这孩子可没那么单纯,别小看她,她的算计能力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谁能像她这样刚入这一行便能醉成这样?把那个没人不怕的黑心无赖柏源大人都玩弄在手心,哼,------虽不敢说她是玉藻前【注1:玉藻前】,不过也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她的狐狸尾巴,你看着吧。”
烂醉的奈津,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这里。心中的感觉只是“太悲伤了”然后像往常一样,她嘴里呼唤着母亲的名字,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睡。------像烂泥一般瘫倒,在那难受的沉睡中,她竟然梦到了公馆的正二郎大人。滚圆滚圆的脸蛋涨得通红,他正在用竹棍拼命地掘地。问他在干什么,
------这里面有好东西啊。等着,挖出来了都给你。
正说着,那掘出来的洞中不断地涌出水来。他说快伸手从里面拿吧,便伸手往水里摸索,居然发现有许多一朱银【注2:一朱银】的银币出来了。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高兴得她心跳不停,这就可以买米,可以给母亲买药了。心中如此想着急忙从水中抓出银币往木桶里放,突然周围响起了笑声。她吓了一跳看向四周,哪里还有正二郎大人的影子,周围被好多邻居的坏小子们给围上了,他们盯着自己。------在他们那些哈哈大笑地笑闹声中,她不由地臊得缩紧了全身,发出【呻】吟般的声音,然后在这声音中她醒了过来。
睁开了眼睛可笑声还在继续。微微抬头看去,五个同伴的女人围在明亮的灯笼四周,咬着桃子在说笑。------血红渗人的红色睡衣,裤脚和胸口都露出一大片雪白,她们不顾从根底发芯失去生力散落而下的头发遮掩在自己脂粉剥落疲惫尽显的面孔上,嘴上手指湿淋淋地啃咬着桃子,吐出毫无顾忌的言词在品论客人大笑不停。
------怎么就那么快乐呢,这些人对这样的生活,难道不会感觉到痛苦和羞耻吗?
奈津悄悄地翻身,转向布满漏雨斑跡的墙壁,她闭上了眼睛。“男人可奇怪了,衣卷大人的同伴们,都是地位极高的武士家族子弟啊,在柳町那边玩得很疯狂的,可还是没能尽兴,居然还跑来连三弦都弹不好的河岸缘的这边来。”
“总是吃大鱼大肉的话,偶尔也会想要吃咸菜和菜泡饭的嘛。”
“唉呀说什么呢,盛餐应该是这边吧。”叫菊子的最年长的女人说,
“------柳町那边总是说自己是一流什么的,可也就只能玩些装模做样雅致的游戏,相比之下我们这边可就没有那种虚荣的装腔作势啦,那肥得流油的浓味还能不让人吃坏肚子吗……”
哇啊笑声中大家人仰马翻,拍桌狂叫,连拉窗都被震得抖出声响来。
------不,不是的,其实这些人也都背负着可怜的身世。坠入如此深渊底层的生活前,肯定也有过艰辛悲伤的经历。虽然那样快乐地在欢笑,可其实大家心中都在因为羞耻和辛酸而痛哭吧。
女人们还在不停地继续那五位同伴客人的传闻。他们是以名叫衣卷某某,有些肥胖的年轻人为中心,总是相同面孔一起相伴而来的客人们。奈津只在他们的酒席露过一次面,五人都是品味高雅的年轻人,并不会因为是这种地方的女人而看不起人,反而会挺感兴趣地喝酒玩耍,有时还会留下很多的金钱。
“不过只有那位叫北原的人挺特别的。”
“听说他不喜欢女人。”
“别开玩笑,”菊子抽着鼻子啧啧笑道,“------一个男人如果不喜欢女人那只可能是身体有问题的,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不是都说假正经嘛,那种人一旦尝了滋味可会变得不得了的。”
“那菊姐追他试试。”
“没用的,菊姐已经被拒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