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三郎盯住安达子看着她。
“出嫁的时候会回津轻国吗?”
“不,不回津轻。”
“哦,是不喜欢乡下了。”
“津轻是个好地方啊,山野河川都很美,没有比那里更美的地方了。”安达子继续不停手中的活说,“但是我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家了呀。”
半三郎过了一会问道。“你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吗?”
“有啊。”安达子低声回答,“父亲和母亲都在,还有两个弟弟,但是现在的父亲是继父,我在的话,家里会乱得大家都难以生活。”
“所以,你就来江户了吗?”
“弟弟他们是男人不用担心,上面的已经十七岁,下面的也已经十五岁了。”安达子说,“而且弟弟他们本来就没什么问题的,家里不安稳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半三郎随口问道,“那是你和继父关系不太好了。”
“这样说就最简单了。”
安达子的手停了下来。半三郎看去,安达子的嘴唇在颤抖,泪水溢满了眼眶。
“我也都说了。”安达子冲动地说道,“叔父,就是继父,是去世了的爹爹的阿弟,父亲的弟弟,比我母亲小七岁,叔父是个老实的好人,我和弟弟都很喜欢他,花木匠的活也做得很好,真的是一个温和的好人,可是母亲比他大七岁,还有很好强的性格。”
泪水从安达子的眼眶中溢出掉落,她的说话声在悲伤中颤抖。激动的感情,比如憎恨和悲伤那样的感情,在她的心中激烈冲撞,而她却哪边都无法控制,半三郎能感受到她如此的伤痛。
“不行,不能再说了。”安达子摇着头,“我是不能待在家里的,只要我不在家里,母亲也就能平静下来,家里也肯定能好好过日子的。”
有一个比自己小七岁丈夫的母亲,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个待嫁的女儿。而女儿却得离家出走。半三郎大致能够理解会是怎么一回事。那位母亲是在母亲之前,更多的是一个女人。而女儿同为女人,因为她女人的敏感,察觉到了这些。
“不错啊。”他夸赞说,“你能下决心离家出走,安达子做得真不错呢。”
安达子哭笑着,双手的手指擦拭着眼睛。这时半三郎的表情突然一变,嘴张开了一半,疑惑地盯着安达子的脸。
“连亲生的母女都会这样,太失望了,我伤心了很久。”她擦着眼睛说,“但是现在已经不伤心了,心里已经舒畅啦。”
“那个,”他说,“你的眼睛周围是怎么了,眼睛周围,”
安达子啊呀地叫道,发出奇怪的声音,双手掩住了脸,“灰翻啦。”说着,慌慌忙忙地往内里逃走了。半三郎糊涂了,灰翻是什么意思?他想到。在安达子的眼睛周围有一圈灰黑的斑纹,难道是把锅子弄翻,沾上了锅上的黑灰吗?他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