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野平三郎被从江户招回藩国时,察觉到其中的理由,他觉得自己被看低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事。”他放声自语,“父亲一点也没能理解我呢,怎么能把我看成会是陷入酒精放荡玩耍的人呢。”
他回到了藩国,父亲五郎左卫门什么话也没说。
水野五郎左卫门是九百七十多石的老职【注1:老职】,那时正好在担任矢矧河堤坝工程的总指挥,便命平三郎作了自己的助理。矢矧河在前年的八月和去年的七月,连续两年经受了暴风雨,洪水泛滥。前年大坝有九百多米决堤,流失了三万三千石的田地,去年是一千两百米的决堤,和九千三百石田地的流失。工程现场的指挥所在光园寺,指挥所所长是叫铃木主马的男人,平三郎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每天都得通勤去指挥所。
总指挥的助理其他还有两人,他们并没有特定的事务,在指挥所的每一天都很无聊。他自己很无聊,其他人看上去也很无聊。于是他,在办公结束后,会从那些人中约上几位合得来的人,去城区喝酒,直到很晚才回家。平三郎在朋友之间很有人气,也极受女人们的欢迎。这里的城区在整条主干线大道中也是最繁华的地区,当时的情况自然不会有料理茶屋【注2:料理茶屋】,但在两处本阵【注3:本阵】和近三十家的旅馆旅店中,有被称为“冈崎女郎众”的女人在接待客人。在官面上他们被称为“卖食女”,俗称“盛饭女”。按照规定一家旅馆只能有两个女人,身穿木棉和服,头发用具必须这样那样,有详细严格的规定,但在大旅馆中实际上有许多女人,她们发型化妆做得十分华丽,穿戴整齐出入酒席陪伴客人。平三郎身体强壮长得也很帅,花钱从不拖欠,女人们对他,比他被朋友们喜欢更受喜爱。
------殿町的少主来了。
只要这么一说,就连正在其它宴席陪酒的女人也会偷偷溜出来过来。不过,他不会因为这些就得意忘形,他不是那么没品味的男人。他有坚强的意志,不会轻易陷入友情,女人和酒精之中。
------我是三河国武士。
如此豪爽的自尊心,总是呈现在他相当帅气的脸上。朋友们一直以来都说,殿町的水野是个少年老成的人,女人们中甚至有不少人居然会说,若是和少主的话,一起去死也在所不惜。
“喝酒玩耍本就是无聊之事。”他总是不肖一顾,“若想停止什么时候都能做到,从今天开始停止也可以啊。”
父亲五郎左卫门极少会对他责备多说。并不仅是因为对他这个独生子的宠爱,即使放任不管能有成就的人终究也是能够成长的,父亲好像是有这样的观念。不过只有一回,就是在平三郎开始喝酒那时,说过这么一番话。
------酒和玩耍本身绝非罪恶,只是这些成了习惯就不行了。喝酒玩耍成性,无法中止时便有可能会毁灭自身。
五郎左卫门这么说。只在那时这么说过,从那以后决不曾再说过第二遍,但把平三郎从江户招回来,自然是因为无法继续相信他了的缘故。当然,平三郎在江户也确实喝酒,放任玩耍了。去江户是为了学习学问,但平三郎却进了柳生的道场。本来他就喜欢刀术和柔道,这些他在家族武士中可以算是出类拔萃的,于是他的武艺不断提高,就连道场里入门已久的前辈们都会“和我对练一场”这么向他要求。自然便结交了不少意气相投的朋友,带着朋友们一起出去玩耍,这种时候他花起钱来从不小气,再加上不拘小节的性格,不仅在朋友之间拥有极高的声望,也备受女人们的追捧。
他对江户的生活很满意,那是非常充实的生活。没有任何不足,他很满意这充实的生活。但却在不到两年就被招回了藩国,被调到了工地上的指挥所,这肯定是对他喝酒,放荡的生活,不曾明言的惩罚。这么想他不仅很不愉快,更伤了他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