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三郎好不容易挤出一张笑脸说道。
“恭喜你了,听说你要坐花轿了。”
“和对方说年纪太小拒绝了一回,”七重说道。
“可对方说等不及,兄长也坚持说让我早点过去,终究还是答应了。”
“那马上就会举办婚礼了吗?”
“说是就这个月的二十八号,”七重一动不动地盯住他的眼睛。
“------您喊我就是为了这事吗?”
“哎,啊,------是这样。”,
出三郎在后背又感到有冷汗流下。话已经涌到了喉咙口,说出去吧,不,不行,说了的好,但是那太卑鄙了,这样自问自答的漩涡在脑袋里不断回旋。
“往后可就不能和你再这样见面了。”他避开视线这么说,“最后再说一句话……在这离别之际我有话要对你说。”
七重注视着他点了点头。
“这世上有许多痛苦悲伤的事,也有许多艰辛肮脏的事。”他说,“等你结婚了,怎么都会经历这种事,那时如果绝望了,自暴自弃了,那就全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肮脏污秽的一面谁都会有,经历了艰辛和悲伤,肮胀和污秽之事,经过这些事的磨炼,人才能正真成长成人。你能明白吗。”
七重早已热泪盈眶。她用那(泪水汪汪的)眼睛,继续注视着出三郎点头。
“我再说一遍,这世上绝非都是美丽的事物,还请你千万记好了。”出三郎这么说着给了七重一个笑脸,“我自己也这么年轻还真没资格说这种事,但和七重是自小的朋友,也没什么能给你送别的好礼物。”
“谢谢您,您说的话我不会忘记。”七重的手指按在眼睛上说道,“------我很高兴。”
出三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身姿。沉甸甸浓厚的满头乌丝,圆润的脸颊,从瘦小的肩膀到丰满的胸脯,从腰身到腿那柔软优美的曲线。
------但愿能早些忘了。
这么想着心中一阵刺痛,他避开了视线。
七重的婚礼是兄长夫妻出席的。还是单身,备胎兄弟的他自然没有出席的资格,二十八日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人为她庆祝。因为兄长不喝酒,平时家里都没酒,他求着母亲买回来了一点,让人把晚餐搬来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独自为她庆祝喝下了酒。
日往月来。
秋后祭祖的彼岸节,七重过来拜访。说是她回娘家时顺道过来看看,但出三郎为了收集资料在外没能见着面。
“小出你不在她好失望呢。”
母亲这么说。他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自己心中正希望能早日忘了,而且也更不愿意看她成了他人之妻的身影,幸亏没能见面,这甚至让他松了一口气。
第二年的夏初,出三郎获得了预想不到的知己。
他是立志馆的学长,兄长的旧友,定高半兵卫。定高也是老职的家族,但半兵卫不是亲生的孩子,是林久太夫(留守役【注9:留守役】三百石)的三儿子被收为养子进的定高家。他在立志馆被说是俊才,在求真堂也是被评为能胜过教官的人物。三年前他被召去藩主身边,从此无论藩主在江户还是在藩国都伺候在身边,那时为了扫墓(其实有其它理由)正好回归在藩国,在他前来拜访兄长和兵卫时,顺便来看了看出三郎的住处。
出三郎完全不知所措。
像定高半兵卫这样的人物,特意过来看望他,实在是想不到的事。但是对方毫不做作很是随意地进来房间,也没怎么听自己的礼节客套话,看了一圈房间里说道。
“听人说你在收集乡土志的资料,有这么回事吗?”
“啊,这个,”出三郎狼狈不堪,“那个不是什么,不是很正规地的工作,就是闲着无聊随便收集了一点而已。”
“有你整理写下的东西吧,能让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