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浅草的马道往吉原的堤坝走,在离堤坝不到两百多米的右边,有一条一直通往山里旅店的狭窄小弄。这里附近是猿若町,浅草寺,新吉原,这些游乐玩耍的花街较多的所在,所以这一带十分热闹,房屋虽然不多,但却很繁华。……但只有这条小弄完全不同。狭窄弯曲的小路就算是白日行人也寥寥无几,路边房屋的屋檐也很低,破旧不堪,有的已经向一边倾斜,有些都快要倒下来似的,这样的房屋五六间一堆,两处、三处排在了小路边。途中没有房屋的地方或是长满了杂草的空地,或者堆放着垃圾,还有一些水坑,房屋拆去后的空地,还有随意做了一半丢下不管的菜地,一片阴暗潮湿,一副衰败的景象。
从马道进来这条小弄左边的空地里,到晚上开始出现了一个挂着“柳屋”的灯笼,专供煮物料理的小酒摊。到傍晚,一位六十五六岁的老头拉着小酒摊过来,用苇草席子将三面围上,摆上两个座凳便开始他的买卖。等到拂晓时分便整理干净,又拉着小酒摊回去。他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摆摊的,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家人,所有的一切都不清楚。老头自己不会说,也没有客人询问。……客人们都只是“老爷子”或者“大爷”或者“老头”这么喊他,老头也不会自己开口说什么。实际上他的腰并还没有弯,但,他看上去却像个佝偻老人似的,动作笨拙地在烫酒,给炉子煽风,将煮物料理盛入盘中,洗筷,洗酒杯,总是手脚不停地在做着什么,但这些好像也只是他想尽量避开和客人说话一般。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遇上唠叨的客人和他说话纠缠不休时,他也只是礼貌性地给出回答而已,真心听人说话,或者他自己说起话题的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每当信吉感到落魄潦倒时,他常去“柳屋”喝酒。
他对整个小弄都很喜欢。不知两边的屋子里住着的人是做什么的,当他去的时候,哪家房屋都已关上了门户,尽管都是些满是漏缝的破旧房屋,却不见有一处漏光。除了偶尔传来婴儿的哭声,病人无力的咳嗽声,打开、关闭门户时咣当作响外,都像是空着的屋子似的,毫无声息……进入那条小弄,信吉有些不可思议地能够静下心来。在这里能让他感受到寒酸落魄,失意的叹息。因为绝望而产生的乡愁似的东西,会填满他的心,对生活的空虚感,生活中的痛苦,还有这世上所有东西的虚无感,病,死,悲哀,被这些东西填满,会产生出一股像醉酒了似的甘美、虚脱的心情。
第一次去“柳屋”是两年前的冬天吧。那里除了酒、菜便宜外没其它特色,绝说不上是美味。那怠慢客人、脏兮兮的老头模样,若在平时应该是让人皱眉的,但那时,他在新吉原的茶餐馆和朋友喝酒,吵了一架,心中十分烦躁,他孤单单地跑出了店外。就此抛弃一切去旅游,甚至索性投河算了,心中怀着这样的心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所以,对那苇草席子围着的酒摊,劣酒,难吃的料理,还有那拱肩缩背的老头都没怎么在意。相反,有种好像来到了一个远方的亲戚家那样的感觉,——好像也发了不少牢骚——,他一直胡乱喝到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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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