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微立即脱了庖衫,跟紫檀一块儿往外走。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我去给大娘子烧点水来,想帮她清洗一下头发。特、特意交代她在房中等我……”
唐见微腿长又学过功夫,心里极度担心大姐,走得飞快。
紫檀险些就要跟不上她,追了个气喘吁吁,还得继续说:
“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大娘子就……没影子了!”
唐见微蹬蹬蹬地上楼:“问过府里管事的吗?”
“问过了,都说没见着!”
“门卫呢?康乐坊的守卫总见到了吧?!”
“府前的门卫和坊外的守卫倒是见着大娘子出去了,可是人家只防着外人进来,里面的人谁要出去,他们多问一句,便是给自己添一份麻烦……不过,他们说见着大娘子往西边这儿来了!”
唐见微也不好骂紫檀,毕竟大姐是脑袋受了伤,腿利索得很,只要没把她捆起来,她都有可能趁人不注意自己离开。
紫檀就一个人一双眼睛,还得干活儿,有个疏忽很正常。
道理都懂,可是一旦走丢,偌大的博陵府,她要去何处寻大姐?
唐见微心慌得厉害,从地下庖厨奔上来时,热闹的酒楼里充满了嬉笑怒骂,觥筹交错之声,让她脑袋嗡嗡地响。
“对了,三娘!”紫檀忽然拉住她说,“我差点给急忘了!守门的郎君们说,大娘子离开时口里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默念一个人的名字?谁?”
“不知道……他们都说没听明白。”
唐见微思绪一转,立即确定了:“大姐平时只会喊阿娘或者沈约,如果是喊阿娘的话,守卫他们应该有可能听懂。但如果喊的是沈约,那便是‘某个人名’,不认识沈约的人或许难以辨认。大姐出走想必是找沈约了。”
紫檀被唐见微这么一说,立即觉得非常有可能!
“所以,大娘子回沈府了吗?”
“沈府在东边,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她可能不是去沈府。”
“那……”
唐见微停在原地想了片刻,跟紫檀说:
“先在晓风楼里找一找。”
紫檀有点懵:“啊?这儿?”
“对。这儿是沈家的产业,也是沈约和她阿耶一手建起来的。以前大姐就常常和沈约来这儿。晓风楼承载了她很多回忆,也正好是西边,她很有可能来这儿寻沈约!”
紫檀恍然大悟,正要再夸唐见微,唐见微敲了她脑袋一下:
“别啰嗦了赶紧找人。晓风楼一共八层,我负责从八层往下找,你从一楼往上,咱们在四楼的东南角碰面。”
“好好好!”
晓风楼五层,雪松亭厢房。
一群娘子们正玩儿行酒令玩到最起兴的时候。
从行雅令开始,长孙岸就一直接不上诗,即便接上了也被说对得不工整,不得过。
连喝了三杯酒之后,脑袋开始发晕。
本来还有第四杯在等着她,幸好童少悬在她耳边偷偷借了她两句,这才帮她化险为夷。
童少悬在夙县也常和友人们玩行酒令,只不过她们年纪小,不喝酒,只用书院留下的功课来作筹。
谁输谁帮忙写文章。
夙县书院学生们的水平,和博陵女官和贵女们相比,完全就是幼儿水级别。
童少悬这位“夙县令神”到了博陵,可是开了眼界。
几圈雅令行下来,姐姐们即兴作的诗,都可以出一本诗集了。
童少悬暗暗将一些颇有文采的诗记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味。
长孙岸也算是博学多才,在这厢房内却是垫底的末流水准,被灌了酒之后更是头昏脑涨,再也玩不成游戏。
吕监丞让长孙岸别再喝了:“长孙妹妹歇一歇罢,喝多了对身体无益,回去长孙伯伯看你这副模样,又得来我家告状。来来来,你给大家好好介绍一下这位童娘子吧。”
吕监丞看向童少悬,眼睛里带着欣赏的笑意:
“我刚才可都看见了。要不是这位童娘子偷偷帮忙,你现在说不定已经趴那儿睡了。”
长孙岸喝了酒正是迷糊又兴奋的时候,听到吕监丞这么慧眼识珠,立即将童少悬推到了人前:
“不是妹妹我自夸。我这位表妹,乃是百年难遇的神人。”
众人:“哦?有多神?”
长孙岸摸摸她的脸蛋:“长成这样,还不神吗?”
童少悬被她荒唐的言行弄得耳根子都红了,小声道:
“长孙姐姐,你清醒一点。”
众人却非常认同地点了头,瞧她的眼神更火辣。
童少悬连带着脖子都红了。
吕监丞注视着童少悬的所有小细节,递给她一杯酒,她只能接过来。
“妹妹今年多大了?”
“十五。”
“已是及笄之年,论起来可以饮酒了。我敬你,少悬妹妹。”
童少悬没法拒绝,只能喝了。
心里盘算着就抿一口敷衍了事,没想到吕监丞居然一口气将酒喝了个干净。
其他女官们暧昧地笑着,非常懂如今是什么气氛,四下起哄。
吕监丞双手托着酒杯,将酒杯口往童少悬的方向倾斜,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酒杯已空。
意思便是——你也得喝完。
当下情况,她不喝便是不识趣。
十多双眼睛盯着她看,她只能硬着头皮喝干净。
喝过之后被辣得龇牙咧嘴,童少悬觉得胸口凉凉的,眼睛却发热,酒气很快往上浮,脸庞灼热感更甚。
“妹妹好酒量。”吕监丞继续帮她倒酒。
童少悬见吕监丞穿着一身男装,浓眉薄唇,整个人带着一袭俊逸之风,便粗了声音,直起后背,对吕监丞道: